第三十章 琴瑟和鸣(1 / 2)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
感君不羞君,回身就君抱。
游湖回来,两人更是亲密了几分。过年歇业,玉麟每日清早就上门陪着宝儿读书习字,每每陪着未来岳丈吃完晚膳踏着月光而归。虽在家里不能再如以前一样紧闭房门独处一室,但朝夕相对却也其乐融融。宝儿预先让钱方孔有个心理准备,成亲后她要参与家族生意,帮忙打理。钱方孔不以为然,只当她一时心血来潮,反正有个能干女婿,也不担心女儿任性。
初三之后,来往拜访多了起来,宝儿知道应酬必不可少,只悄悄叮嘱玉麟少喝点酒,不可如一般男儿一样逞强,安静待在家里为玉麟缝制钱袋。钱方孔见宝儿已有做人妻子的模样,不由感慨万千。
玉麟素来谨慎,虽鸳盟已定喜事将近,担心横生波澜,过年时依旧依礼拜会顾残生。料想此事广州城内皆知,顾残生关注钱方孔一举一动也不必刻意隐瞒。
顾井此世得玉麟照顾颇深,一年前对宝儿虽只是惊鸿一瞥亦印象深刻,只觉与玉麟并肩而立之时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才子佳人,诚心道贺。玉麟笑着道谢,却见顾残生脸色淡然,不见喜怒,口气漠然随口祝贺一句便入里屋。这一年来玉麟虽知他欣赏自己,但从来很难真正看透他心思。
回去与宝儿相商,顾残生向来隐忍,此时两家毫无破绽,他若无一击即中的把握断不会贸然出手。好在此世余忠正得了银两之后哄得余老实拿出部分做生意,不像上世那么落魄,锦衣鲜华,身边不再只有顾井一个朋友,玉麟有意无意引导顾井忠厚本质,两人疏远了不少。加上顾残生不喜其为人,见他好高骛远不时叮嘱顾井少与他来往,身边除了顾井再无他人可利用。
两人商议良久,待成亲之后,必得慢慢介入钱家生意,探听钱方孔态度,慢慢软化顾残生。这段时间叮嘱九斤二多留意顾残生一举一动,谋定而后动。
大年开市后,杜承康登门拜年,玉麟借着订酒之机找他要了几瓶“仙人醉”,以备不时之需。杜承康一直真心对待玉麟,对其即将与宝儿结为秦晋之好自是诚心道贺。玉麟、宝儿前几月为了杜承康莫名吃了飞醋,自觉愧对知己朋友,对待杜承康更是比以往更加亲近。
宝儿不再心怀芥蒂,玉麟的至交兄长自是真心以待,杜承康为人稳重谦和,宝儿亦将其作兄长看待,言谈间少了生疏客套,多了几分平日的调皮姿态,不时打趣二人。杜承康待人至诚,想到不久宝儿就要嫁于玉麟贤弟为妻,自己不意竟多了个有趣弟妹,对他俩婚事自然而然帮着打理。
玉麟着急迎亲,但聘礼准备物品良多,即使杜承康帮手亦准备了月余方才齐备。依着惯例占卜请期,再是心急亦得寻个良辰吉日,可巧四月初一过到得八月方才有大吉婚嫁之日,玉麟不愿再多耽误,江守言虽觉太过仓促但也由着玉麟决定。好在两家几月来一直为婚事操持,本非一般人家盲婚哑嫁,也不虞女方拒绝。按风俗请了四位“好命婆”带着聘礼,一群人浩浩荡荡正式登门向钱方孔提亲。
依着正礼宝儿不该参与请期商议,但钱方孔本就宠溺宝儿,何况两家只是依着惯例走个形式,自然不会叫她刻意回避。宝儿见吉日距今不过二十余日,情知必然是玉麟着急,斜瞥玉麟,嘴角微扬冲他偷笑做个鬼脸,手指在小脸轻划了两下。玉麟脸色一红,但长辈、“好命婆”、丫鬟、小厮均在大厅,不敢造次,只得无奈冲宝儿摇头笑笑,维持着端方平和姿态,给宝儿打眼神要她别太顽皮。
钱方孔和江守言认真讨论着宴请事宜,瞥见两个小辈眉目传情不觉好笑,故意提及婚期日子逗弄宝儿:“你看迎亲之日已不足月余,我们两家在广州城也算有些名望,要不再多准备几个月?”宝儿果然再不矜持,不依拉着钱方孔撒娇。四个“好命婆”未曾见过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如此大胆,不觉好笑。
宝儿才不理这些世俗常理,打着眼色要玉麟自己出言。玉麟无法,只有措辞此吉日特意请期,既要避开自己、宝儿及二老生辰,又需避开自己母亲和岳母生忌、死忌。玉麟口才素来伶俐,这番冠冕堂皇说辞一出,众人虽知他二人少年情意深重,着急早日拜堂,不过道理丝丝入扣,亦合情理。只是心中皆暗笑玉麟这个麒麟才子尚未迎娶宝儿过门已有“惧内”趋势,钱府上下看着他们二人长大,更是为未来姑爷暗拭一把“辛酸泪”。
两家在广州城里确如钱方孔所言,颇有些名望,宴请宾客自是不少,宴席规格更不能寒酸。江守言不愿亏待宝儿,一一都做到最好。玉麟、宝儿知道这些礼节不能免俗,不敢争辩。钱方孔本不欲江家太过破费,但见江守言对于婚宴操办特别坚持,亦不便强行代劳,以免让人觉得钱家财大势大,压过了男家。心里暗自打算将嫁妆再多添一倍,丰盛回礼便是,反正两家都只有一个孩子,迟早家业都是玉麟的。
四个“好命婆”见惯了场面,知道此次就是走个过场,自是将好听吉言说了个遍。不过见玉麟、宝儿才貌双全,青梅竹马,倒是真心祝愿他们早生贵子,提前恭喜二老以后定有乖巧伶俐孙儿为伴。玉麟、宝儿不禁一愣,江守言眼神一黯干笑着附和,只有钱方孔不明真相乐呵呵大为高兴,吩咐彩凤多打赏“好命婆”些银两,幻想着以后逗弄外孙享受天伦之乐的场景。
定情之后二人从未在意过子嗣问题,但见二老一个黯然一个被蒙在鼓里,宝儿不禁有些许歉疚。望向玉麟却见他目光坚定,冲自己微微一笑,脸上不见异样,平和看着自己微微颔首,不觉纳闷,难道玉麟连此事都有办法解决?暗笑自己太傻,玉麟再是经纬绝伦亦不可能有办法违反天理,以后只有好好孝顺二老,尽量弥补他们。
两人依据风俗准备,为了避忌反而这二十几日见面少了许多。玉麟作为男方倒是一直办理琐事,派发喜帖,又盯着顾残生有无异动,每日忙碌。宝儿即将出阁,再是任性惯了也得遵循习俗,日日闷在家里只觉这二十余日甚是难捱。
好不容易盼到亲迎前一日,正好也是安床吉日,本来一般常理只在男方铺床。但钱方孔宠溺独女,加上江家觉得愧欠宝儿,应承宝儿即使出嫁也可随意两边居住,是以“好命婆”不得不兵分两路,婆家、娘家皆要铺床。
看到钱方孔刻意为新人订制的拔步床,几个“好命婆”不禁暗暗咋舌,知道钱方孔出手阔绰,更是打足十二分精神打理,将床褥、床单、枕头及龙凤被妥善铺在床上,并撤上各式喜果,红枣、桂圆、荔枝乾、红绿豆及利是等,寓意百子千孙,夫妻和顺。
钱府上下皆喜未来姑爷,无不提前恭喜宝儿,彩凤更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操心明日婚宴,挨着检查喜服、头饰等等。宝儿情知众人好意,虽不能百子千孙,但两世为人终可与玉麟同衾共枕,心底欢喜无限,被彩凤取笑两句亦不斗嘴,只觉好梦就快成真,竟有些恍惚了。
按着风俗,洞房前一日本该家里母亲告知新娘房事细则,以免洞房当日小夫妻害羞怕丑。但宝儿母亲早逝,只有“好命婆”代为教导。彩凤几个未出阁丫鬟嬉闹着被“好命婆”连哄带骂赶出房间,宝儿脸色一红,她与玉麟都用不着这些教导却又不便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好命婆”见宝儿红晕密布,连着点头不愿再听,以为姑娘脸薄,好笑宽慰宝儿,将钱府收藏“压箱底”的象牙制“房中秘事”交于宝儿自行观看。宝儿哭笑不得,心里暗自揣测玉麟今日却是如何。
玉麟倒比宝儿轻松了不少,毕竟“男子”自有大量书籍可阅,何况江守言怎会与玉麟述说这等房中之事,安床之后玉麟仔细清点明日迎亲物品,念及宝儿明日就将着上苏绣嫁衣与自己拜堂成亲,胸口一热嘴角微扬。
宝儿坐至夜深才在彩凤多次催促下上床就枕,不过几个时辰就要与玉麟拜堂成亲,只怕一切都是南柯一梦,患得患失间不敢闭眼,直到下弦月才朦朦胧胧入睡。
天色初明,宝儿就被彩凤唤起,洗浴梳头上妆。手扶苏绣喜服,看着镜中自己头戴凤冠,身穿霞帔,不禁有些恍惚,自己真的可以嫁给玉麟了?被动依着喜婆丫鬟们打理,明知玉麟不久就会来迎娶自己,一颗心却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