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9（1 / 2）

时间能冲淡很多伤痛，皇后下葬之后，宫内除去了缟素，似乎也轻描淡写地除去了这个人。www.biqugexx.net

秦王依旧时不时进宫看朕，待得不久。

朕为皇后守了三个月孝，别人都说朕与皇后伉俪情深，实则只是朕作为一个间接凶手又未敢处置直接凶手而于心有愧罢了。

只是三月一过，大臣们便纷纷上书请朕纳妃。

朕的后宫太荒凉，各大主要的宫殿皆莺飞草长。

但尚未与秦王在一起时朕都不愿纳妃，如今有秦王相伴朕自然更不愿意。

如何驳斥成了难题。

一本本的奏章皆是此事，朕烦不胜烦，大周就没有国事需要谈了吗？

朕看得不耐烦，停了下来。

朕看向坐在旁边榻上看书的秦王，他眉目清浅，神情温煦。

朕的心莫名地安宁下来。

朕又拿起一本奏章，是狄远呈上来的。

他没有说纳妃，而是就前朝国君断袖的典故写了一篇策论，通篇浓缩下来只有一句话：人言可畏。

朕呆愣当场，从脊背开始浑身发凉，就算朕再克制，终究还是与秦王“过从甚密”。

最近朝堂已有不少风言风语，朕坚持不纳妃，秦王的侧妃又在前段时间“暴毙”，如此难免别人不会多想。

而像狄远这种分外的敏锐的人，甚至察觉到了真相。

朝堂中还有多少“狄远”？

朕不敢想象。

秦王一世清名，朕绝不能毁了他。

他是能在史册上流芳万古的人，但这件事若被人知晓，那便不会再有人关心秦王的功绩，所有人听到他名号的第一反应都是“佞幸”。

朕不敢想这个结果。

等等！朕忽然想到，难道秦王接受朕时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察觉自己的自私，朕陷入深深的自责。

因为心里的感情洁癖……朕误了皇后又误了秦王。

只是抬眼向秦王看去的时候，朕又觉得无限的安宁与幸福，他在朕的身边，朕还该奢求什么呢？

朕走过去，抱住了他，渴求从他的身上获得勇气。

他依旧那么温和，对朕仿佛有大海一般的包容。

朕斟酌再三，说出了打算纳妃的决定。

他没有多说，用沉默表示赞同。

朕向他解释了朕的想法，朕会在事先与这个新妃子说明一切，朕不会与她有夫妻之实，作为补偿朕会从其它地方帮助她，所以朕打算找一个需要朕援手并且肯为朕驱使的女子。www.biqugexx.net

这不好找，但朕有耐心。

秦王垂下了眼，说了一句：“如此，甚好。”

……

得到了秦王的支持，朕花一月的时间物色了一个罪臣之女，她想朕为她的父亲平反，也同意了朕的条件。

她只有十三岁，朕却在她眼中看到了只在男子眼中见过的坚毅。

有了新妃子，大臣们都安分下来。

朕的臣子还是很容易安抚的，是朕太任性。

朕以为一切都在好转，但春天正盛的时候，却收到了秦王的辞呈。

里面没有写太多冠冕堂皇的话，只写了周南山的四季，写了他想与朕过的一生。

朕无言红了眼眶。

他在颖都不快活，留下来只是为了朕。

如今他想走了。

这本奏章朕看了很久，渐渐的每个字都变得陌生，上面的字朕一个也认不出了。

强行留下秦王只会让他如脱水的鱼，渐渐窒息而亡。

他不是在向朕要自由，他是在向朕求生。

最后，朕颤抖着写下了一个“准”。

朱砂的颜色鲜红，像朕心上才割出的伤口淌下的血。

朕不敢面对离别，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一直没有见他。

但在他离开颖都的当天，朕还是不顾一切地骑上了马，朝城门追去。

他还没走，像是在等什么人。

是在等朕。

众目睽睽，朕与他并没有说太多。

“周南山是个植栗采莲，酿酒烹茶的好地方……”——你写的一生一世，朕看到了。

“秦王此去，一路顺风。”

他在朕面前躬身：“臣，谢皇上。”

说完话后，他没有动身，在等朕先走。

朕调转马头，缓缓离去。

不多时身后也传来马车起行的声音，朕不走了，回过身看着他的马车远去。

无语凝噎。

……

那是他最后一次向朕称臣。

颖都没了他似乎还是那般繁华，每年依旧有几百万的人口流动，西去的商队带走大周的产物，带回大量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