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3（1 / 2）
03
这世界上最可恶莫过于自那漫长无垠的黑中出现的微光。www.biqugexx.net
客观来说，他喜欢男人，终究与朕有什么干系呢？
若动欲想，便生痴妄。
朕在一厢情愿地为此欢喜，并伸出一股去做一些荒唐事的冲动。
朕不敢再去见他。
但朕不去，他却“找来了”。
内侍将他新写的文章呈递了来，寥寥几千字陈述的九品中正制，虽不是朕最初想要的科举制，但也却有其优势，也更适合大周。
朕如获至宝，又惊又喜，当即决定去见秦王。
春来日暖，刑部庭院里春华灼灼，微风起，落英缤纷。
朕到时他正在写字，应当是早料到朕要来，神情没有半分意外。
初见奇文的惊喜已褪去，朕在他面前又开始感到局促，朕喉头梗了梗：
“朕此来……欲问九品中正制。”
前些日子他还不惜为了科举与朕闹僵，如今又改变主意写这篇文章给朕是什么意思？
示好，还是又是为了大周？
不过这些只会影响朕心情的缘由在国事面前都是细枝末节，只要能解决大周选官难的问题，朕便既往不咎。
——至少，会装作不在意。
秦王没有急着回答朕的问题，在行过礼后，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朕的肩膀上，在朕疑惑地想要偏头去看时。
他伸出手指在朕肩上拂过，捡走了一片桃花瓣。
秦王盯着桃花瓣出神的样子让朕一怔，朕猛地想起因为他还没有洗脱嫌疑，所以从去年冬到如今也未迈出过天牢一步。
“秦王与朕去外面走一走吧。”虽然朕不想也做不到枉顾王法放了他，但至少这点自由还是能给他的。
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含笑反问朕：“臣现在嫌疑尚在，陛下就如此放心吗？”
这句话把朕问住了，是呀，他身上背着的是谋反之罪，朕却几乎没有防备过他。
细细回顾这些日子的种种，朕待他哪里有半分像待叛贼的样子。
朕相信他吗？还是不愿去想他真的是叛贼那种可能的结果。
朕若相信他是无辜的，那先前把他仓促下狱便是朕错了；朕若觉得他是有罪的，那如今对他的坦陈相待便是愚蠢又可笑的……
对于他这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戳到朕心虚之处的问题，朕垂下眼，尽可能用淡漠的语气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秦王又非孤家寡人，秦王若做了什么，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他却笑着反问：“臣如何不是孤家寡人。”
若说先前的话是有意无意说中朕的心虚之处，那这句话便刺得朕发疼。
秦王一族子嗣单薄，数代单传，旁支零落，而自从老秦王与秦王妃在他四岁时遭遇不测后，秦氏公族便只剩下他一人。那次意外发生时，朕还有没有出生。www.biqugexx.net
但就算是后来在别人口中了解此事的朕也知道，秦氏公族如此凋零是政治博弈的间接结果，而幕后最大的推手是父皇和林家……
朕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从皇族的角度来说，秦王还能存在，是天家莫大的恩典；但是从秦氏一族如今凄凉的境地看来，这算哪门子恩典，
然而就在朕沉默的时候，他却拿起外衫轻快道：“天子一言九鼎，既然说要带臣出去转一转，那可不能反悔。”
朕一怔：“自然不会。”
说是带他走一走，但终归也出不了刑部地界。
一走出来朕才察觉自己疏忽了，今天并非休沐日，刑部大小官员俱在，他应当不想让人看见自己阶下囚的模样吧。
然而朕向他看去时才发现自己想多了，他完全没有半分不自在，还有兴趣捉弄那些官员。
朕无奈一笑，心情也明快起来。
今天天气这么好，着实不适合伤春悲秋。
……
他并未藏私，就着朕提出的几个疑问一一作答。
今天天气有些热，他穿了一身深色的深衣，又套了鹤氅，不多时额头便泛起薄汗。
他说的兴起将鹤氅随手一脱递到了朕面前，朕一愣接过来搭到手腕里。
左右这里已是花园深处也没有旁人，其次，朕也算是他的弟子，有事弟子服其劳，这小小的举动倒让朕觉得与他亲密了不少。
但他却突然惊觉，远退一步躬身告罪。
朕垂眼看着他退出的一步，不宽，但这正是横隔在朕与所有人之间的鸿沟天谴。
君君臣臣。
朕永远只能做被万民供奉在神坛之上的天子，为了他们的期待尽力做好每一件事，接着他们便更尊敬朕，更不把朕当做一个普通人。
但香火燎起的薄烟，安慰不了灵魂的孤寂。
朕以为他愿意跨过这条接线，但他又退了回去。
这没什么好怪罪的，谁也没做错，朕只是觉得无力。
朕将鹤氅披回了他的身上，并顺手捡去了他肩头的落英。
……
朕派了狄远去负责九品中正制，他长袖善舞，能把这个差事办好。
令朕意外的是这个选官制度推行得十分顺利，稍有阻拦也被世家们压下去，朕稍加思索也想明白了其中缘由，这个选官制度总得说来是对世家好处更大，他们正可借评选制度，把自家子弟推上台面……
如此一来因为过去的改革一直紧张的地方与中央的关系倒微妙地缓和下来……
只是，朕不禁想，秦王把九品中正制交给朕时就看到了所有的结果吗？
派出去查访“立羽案”的官员传回了消息——他们打探到了叛军下落，请求朝廷调兵支援。
调是要调兵的，朕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大将军赵子轩负责此事。
但下了命令后朕却陷入了不安中……
朕怕万一——
半月后急报传回，“立羽”首领落网，并在几日后押回了颖都，关在另一处牢狱。
初审过后，沉寂一时的朝堂炸锅了。
主要案犯的供词前后不一，有的说的确受过秦王接见，有的又说他们谋划造反时秦王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