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钟情(4)(1 / 2)
无灵随穆远川在落梅山庄小住时,见识的第一个小宴便设在清孤苑中。
蓝明玉着人递的帖子,请帖极为别致,浅黄色的鎏金小笺上附着两颗将开未开的绿萼,清秀且典雅,可见是细节处都费了心的。
甘北将帖子递给无灵过眼,无灵略往上瞥了一瞥,便胸有成竹让他放心,随即掩了屋门挑选衣裙。
穆远川既然愿意冒险带她去赴宴,她自然要不负所望地搅和一场,不让蓝明玉选他为婿。
他的担心着实并非杞人忧天,无灵想,诸国赴宴的人中,朱光年岁太大,言彧已有妻室,杨帆、陆离等无权无势,实力悬殊,北辰家与蓝家乃祁国两大世家,祁王也断不允许二者结姻势大盖主,那么倘若有些可能被蓝明玉看上的,不过是南宫、远川与景行候三人,更何况穆远川君子昭昭,引人喜欢实在太过容易了。
无灵心中颇有些危机意识,挑了身白色绣有淡黄梨花的衣裙,用金黄色丝绦束腰,因不会梳繁复发髻,干脆将头发舒展开来,用金黄色丝线取其中两股稍加点缀,很有些天然去雕饰的清新。
她打小便自知比不得姐姐是个美人,但高挑瘦削,不言不语时也有些清冷的气质,此时穿衣打扮便刻意往长处靠拢。
穆远川头回看到无灵这般打扮,一时间分辨不出这姑娘究竟有多少扮相,冷硬桀骜是她,刁钻古怪是她,活泼爱闹是她,换上女装竟还有些——他不知如何形容,眼里多了些笑意,低头便又似平常般寡淡了。
甘北戏谑道:“你穿得也忒好看了,快要盖过我们公子的风头了。”
无灵客气得很:“不敢不敢,你家公子乃日月之辉,谁能与之相较?”
甘北肚里笔墨甚少,咬文嚼字逊了几筹,皱皱鼻子便去寻远川撑腰。
远川哪里理会这些,他手中拿着一小瓶药膏,取出些抹在无灵额头上。
无灵起初只觉凉意生津,没多久额头皮肤便似冻住似的,表面看不出有何古怪,形状却和从前有些差别。
“这是何物?”无灵奇道。
“用来易容的小药而已,”远川道,“过得一日遇水即化了,并无伤害。”
无灵扬眉道:“原来有备无患。你不怕我今天又闹出什么差错,没法收场?”
远川淡淡笑道:“恐怕最大的差错,是我现在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我……”无灵眼角眉梢俱添了些微不可察的笑意,歪歪脑袋道,“无痕。”
此时她不肯将真名姓和盘托出,不是怕他抓她把柄,也并非在意爹爹在江湖中的声誉,只是她极为担心自己现在远不足远川,想等有朝一日能够与他分庭抗礼时,再大大方方将她名字说给他知道——这便是郁无灵现在最要紧的小心思了。
远川点头算是记住,并没再追问,也让无灵松了口气。
倒是甘北在去往清孤苑的一路上将这名字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想从自己为数不多读过的书中找出这名字的典故,然而也只能说出句“春梦了无痕”来,便觉得自己很是饱读诗书了。
无灵撇了撇嘴,不与他分辩,心里想这话寓意很是不好,她原只是顺着“无”字随口诌了个名字,倘若一语成谶,到时远川回宋,她回念顷岛,在落梅山庄的一桩缘分,怕是果真了无痕迹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妥,不觉也将眉头结结实实皱了一路。
直至清孤苑前,远川见她仍一副愁眉苦脸模样,顺手从横斜出来的梅枝上掐了朵开的饱满的梅花,递给她道,“你瞧这颜色如何?”
无灵这才还了魂,忙接过梅花,端详道:“这是金钱绿萼,娇嫩得很,原是只有靳国西南部才养得活绿萼梅,不想落梅山庄也有。”她在念顷岛时惯爱与蓝施比较这些博闻强识的知识,养成了辨物识人的本事,因此这话脱口而出也自觉习以为常。
远川上次见识过她分辨闪电骓的本事,原以为是仰慕唐止才有所研究,此时又见她对生僻的绿萼梅亦十分熟稔,略有些惊诧:“你曾去过靳国?”
“不曾去过,不过师姐曾经从靳国得了几株绿萼,却未养活。”无灵叹道。
远川见她言谈时已不再愁眉紧锁,方笑道:“这绿萼梅颜色同你的衣裳很配。”
“不知落梅山庄有没有水中月,比之金钱绿萼,颜色寡淡却也曼妙,作簪花更是好看。”无灵嘴上这么说,却毫不犹豫地将金钱绿萼别在了发带上,白色花瓣配浅绿色的花蕊,在金黄色发带上显得尤其隽秀。
甘北正欲笑她心口不一,却见清孤苑前两个身披藕荷色斗篷的婢女矮身行福,忙将鎏金请帖妥帖敬上,老老实实闭上嘴巴跟在远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