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九章 杳杳（7）（1 / 2）

屋顶上看星星的两个人并不知厨屋里进行着怎样的对话。

时春寒料峭, 夜色也浓，山风吹过来, 无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裹紧了身上的外衣。阿五默不作声地将外裳脱给无灵，无灵一愣, 知道他身子骨硬朗能扛得住，便没推辞，只是鼻头一酸，道：“我究竟还是贪心。以前向老天爷许愿，只要他能活着, 哪怕从此与我毫不相关，只要我知道他活着就够了。可是现在知道了，我又见不得他和别人好。”

阿五问：“你想让穆少爷将那姑娘弃之不顾吗？”

“他不会的。”无灵吸了吸鼻子，“小云陪了他两年，他绝对不会弃之不顾的。可是阿五, 我可以给她很多很多钱, 也可以派人保护她一生平安, 或者我给她买一块地, 给她置办宅子、仆人, 或者送她一个店铺……她想要什么我都给, 只要她把穆远川还给我。阿五, 你说她想要什么？要什么她能把穆远川还给我？”

阿五轻轻笑道：“穆少爷不是物品, 他自己有主意。”

无灵一愣, 眼眶红红地看着阿五：“甘北说他那时候是喜欢我的, 他说他已经想办法安排以后的事情，只要把事情处理好，就会去找我。可是就这么一下子，物是人非，事事休。”

阿五不知说什么。

两年的时间的确算长，长到可以把他从一个只会执行任务的暗卫改变成妙音楼的主人，可时间说短也算短，这两年来他的忠心从未动摇过。

只要心意坚定，环境的变换并不算什么吧……

阿五低头看着厨屋里合作默契的两个人，不消说也看得出那姑娘对穆远川深厚的感情，毕竟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两年，穆远川又不是铁石心肠的，那两年他都没找过无灵，如今无灵突然出现，对他而言又能算什么呢？阿五不知道，他希望无灵一切顺心如意，更希望她一切都好。

无灵心里凉，捱不住冷风，略吹了吹就觉得头疼，再加上眼底下就是厨屋，烛影摇红，人影晃动，她看不下去。无灵下屋顶之前还是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同阿五说：“等着，明天我们回去把东西收拾了，就搬到他旁边住下。小云能陪他吃苦，我也能。”

“你要和小云争？”阿五有点诧异，他以为无灵不屑争。

无灵咬着下唇，道：“我想不到这些，只想着……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好了，我每天看着他都高兴。”

无灵自抱定了这个决心，晚上过得也算踏实，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甚至连小云和穆远川的亲密她都能视若无睹，满脑子都在想如果在旁边搭屋子的话，是用茅草屋先凑活一段时间，还是花点时间搭木屋？要么从外面运些砖瓦来，建个石屋，如此更踏实——她这样想着，吃饭的时候也痴痴含着笑。

而穆远川，他明明会无意间看向无灵那边，却每每都不叫人察觉，就像只是不经意扫过一眼似的。

小云把他们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更加证实了她的担心：无灵对无痕大哥果然有情，而无痕大哥心里有她，只是不说。

整顿饭四个人都未说话，各有心思。饭后也无心看风景，只收拾了东西便睡了。

……

这一夜或许是几个人的煎熬。

无灵和衣躺在床上，身体的极度疲倦和心理上的荒凉搅扰她一夜未合眼，徒劳地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出神。好容易熬到天色熹微，那时仿佛小云才睡着，能听到轻微的鼾声。无灵不愿打扰她好容易才来的清梦，便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却发现阿五早在院中打坐，而穆远川也起了，他将屋里的药材拿出来翻晒。

阿五听到无灵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

无灵走到阿五身边扯扯他的袖子：“走吧，我们回去。”她声音清凉，说着又转头去看穆远川，“送我。”

穆远川看着无灵，想要张嘴，又立刻抿起来，没说话，只是放下手中的药屉，沉默着往门口的方向走去。无灵低垂着眼睛跟了过去。阿五略隔了些距离跟在后面。

曾几何时，他们就这样并肩走着——在昌安。那时无忧无虑，随手折一朵梅花插在发髻里，还会被他夸好看，和白衣相得益彰。那时也轻快得紧，无灵和甘北斗嘴，穆远川就在他们两个之间，轻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