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月神阿律罗（2 / 2）

也许是因为埋藏在银河里的年头太久，那心已经暗淡无光，逐渐变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主人的眼里露出光芒，高兴的说:

“有了这颗心，她就可以去爱众生，爱万物，爱世界一切的美好，她不会孤独。”

我满嘴鲜血，舌尖疼的快要死去，却仍为主人高兴道:

“她一定会很开心。”

主人将那颗心小心翼翼的捧起，趁白骨睡着的时候轻轻地放进了她的肋骨之间。那颗心却没有跳动，宛如一颗真正的石头。

主人叹了口气，将石头取回，带着我走出了房间。我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白骨，她的眼中空空荡荡，直直的盯着我，她是睡着还是醒着，我不得而知。

主人带着我走到院子里，清晖的月光照在他满布愁容的脸上，他侧过头看见我嘴角的血，咦了一句，伸手擦了擦，责问了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并没有问我怎么回事，也没有为我上药疗伤，只单单一个咦和一声无关紧要的责问，却依旧让我很开心。

主人擦完我嘴角早已干涸的血，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低声说了一句抱歉，就手起刀落斩断了他的食指。

我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之间的“情丝”被毫不留情的斩断。

心上的痛比舌尖的痛更甚千倍万倍，我却佯装高兴，冲着云霄展翅鸣叫，我放开歌喉，丝毫不在意舌尖的伤口。

我希望在临别之际，他能被这世上最美的歌声吸引，从此以后，无论是谁在他面前歌唱，都会让他骄傲的想:“哦，比不上我的鸟儿千分之一”

这样，他就会隔三差五的想起我，老天保佑的话，还会回忆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没有良心的鸟儿。”

他温柔的看着我自由的翱翔于天地，却看不见我心中的痛苦和爱意，我舍不得责怪他，毕竟他也……没有心。

我躲在云端之上，看着主人落寞的走进房间后，努力扑腾翅膀，飞上窗外屋檐。

我看着主人重新将那颗红色的石头放进白骨的肋骨之中，然后用那把匕首划开手腕上的血脉。

一滴，两滴，三滴，他的血滴在红色的石头上，受尽滋养的石头终于开始长大，慢慢便长了一颗心。它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小麻雀，饿急了眼，上蹿下跳，焦躁不安。

慢慢的，血开始从白骨的心中渗出来，它们汇聚成线形成一条又一条血脉，向四肢伸展，逐渐攀上骨骼，一层一层的鲜血不断包裹着越发强健的骨骼，最后终于化成鲜活的血肉。

当那颗石头重新变成心脏的时候，我就看见主人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如今他还在死死撑住最后的身形，不过是为了向白骨多贡献一滴血。

我只知道千刀万剐用来表现剥离骨肉的残忍，却不知道血肉重生是否也会像血肉剥离一样疼，毕竟，白骨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声都不吭。

最后，主人彻底消失了，连一句“再见”或者一句“谢谢”都没有等到。

良久，生长完全的白骨支起身子，这才撑坐在床上，她低着头，银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依稀听见她咬牙切齿的说了句:

“真疼啊……”

我不知道她为何而疼。也许是指血肉生长的疼，也许和我一样因为无法拥有而心痛，亦或者，她终于有了心，为感受到的爱而疼？

我不知道主人心中是否有一点爱过我，若是爱，怎么会禁锢一个属于蓝天的鸟儿？又怎么会看不见我嘴角干涸的血迹？他甚至不知这伤口因谁而起。可若是不爱，又为何还我自由，独自落魄离开？

我展翅高飞，不再回头。这个世界的爱那么复杂，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

我是一只精卫鸟，我曾被驯服，又被放逐，后来我在天地间翱翔，才发现天地是那么空旷。

我厌倦了与风作伴，我开始向往安稳与归属，我飞过山河湖月，寻找我心心念念的主人。

直到有一天，我回到了最初那个海天相接的地方。

我飞落在海月的尽头，冲着银色的月亮高兴的大喊:

“主人，你还好吗？我很好！”

只有大海模仿我的声音:

“我很好……很好……”

突然，有人驾着月车踏月而过，那人银色长发，面容峻美，和主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他的眼神却透露着冰寒——那是温柔的主人从不会有的冷漠。

我不再多想，飞快的追了上去，任由极速的风快要割断我的翅膀。

我想守护他，不管他是谁。

我冲着远远飞走的月车拼命的鸣叫，那人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

“喂，你缺一只会唱歌的鸟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