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凶手（1 / 2）

虽说苇心渡乃天然屏障，不懂急流掌船之人难以渡过，先前有凌虚派弟子封锁入口，才令太守十分为难，倒不是真找不到一个能撑船的人。

凌虚派满门被屠，镜、瓶两湖一片死域，再无人理会苇心渡。叶敬吾与宛大人寻了个有经验的船夫，驶入镜湖。

从前澄澈明亮的镜湖水，如今泛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七月里，浮尸泡在水中，经阳光一晒，迅速肿胀腐烂，太守宛大人坐在船上，闻着味就吐了一路。

到了湖中浮岛，死尸亦是随处可见，弟子、护卫、婢女、仆役歪倒在血泊之中。宛大人腿软的走不动路，寻了个勉强算干净的地方，喘着粗气，汗流浃背。

叶敬吾四处查探，一看还有没有活人，二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待寻到书房，跨过台阶上倒着一具尸体，见房内四周悬挂的画上遍布血迹，地上还有三具尸首，一男一女一孩子。若所料不错，应是萧掌门的胞弟萧正弦、续妻顾莲和幼子萧闻意。

敏锐的觉察力使叶敬吾本能出手，苍御剑剑锋所指之处，书桌后还有个活人！

他眯着眼，见那人虚脱无力，遍身污血交错，散乱的鬓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瞳孔渐渐涣散的双眼。他当即收剑，细细查看，发现那人竟是——

“萧闻歌？！”

叶敬吾从风先生手中救过萧闻歌，对这名试炼弟子很有些印象，不想才两月光景，他就遭了屠家灭门之祸。

宛大人突然冲进门来，一把抱住外孙痛哭流涕：“真是上天垂怜呐！歌儿是凌虚派中唯一与我有血缘之人，举家满门尽戮，歌儿竟然还活着！还活着啊！”

“他已有回光返照之象，若再不松手，就要死在你怀里！”

宛大人吓得连忙松开他，叶敬吾运起内劲，替萧闻歌强行稳住心脉，再检查是否有其他内外伤。

离奇之处正在于此，萧闻歌本如残烛耗尽，却苦守着星火般微弱的生命力。他活脱脱像只饕餮，将叶敬吾传来的内力吃尽消化，使一豆星火散作燎原之势，一点一点从鬼门关爬了回来。三五日后，体魄逐渐恢复，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在座诸位皆是修习内功的行家，还从来没听说这么奇怪的事，要说有，北蛮子、南蛮子似乎有这种邪门的功夫，将别人的功力吸收为自己的。

叶敬吾道：“并不是吸收功力，我输送内劲给他，在他体内一股变成两股，两股变成四股，交互碰撞，运转一个周天又尽数散于全身，越来越多，越来越充盈。”

凌虚派不是久留之地，叶敬吾、宛大人本想将萧闻歌带回西陵再做筹谋，才出了镜湖，他们的船就被十几条渔船拦下。

船上大多是老弱妇孺，哭哭啼啼，却众口一词地指认，萧闻歌就是屠灭凌虚满门的凶手！

“诸位可有什么证据？世上岂有人会杀自己全家，这难以令人信服。”宛大人立于船头，让大家依照律例，把证据递交西陵官所，数百人殒命于凌虚派，他承诺绝不会徇私枉法。

回西陵后，来官所投递诉状的络绎不绝，宛大人无暇**，拜托叶敬吾替他看管萧闻歌，一定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经叶敬吾几番疗治，萧闻歌的身体恢复如初，性格却像变了个人。他至始至终垂头枯坐，不发一言，不知饱暖饥寒，也不知酸甜苦辣，看上去倒像得了什么病，或者中了邪。

叶敬吾不通医术，悄悄避开群情激奋的百姓，请了位郎中来看。郎中替他扎了几针，萧闻歌也不知道疼，又挠他痒痒，他也感觉不到痒。他就那么盘坐在床上，低着头，仿佛任何外界刺激都感知不到。

那郎中是个有经验的，虽无法诊断出是什么病，却说他从前遇到个病人，修房子时被掉下的木梁砸了头，当时晕了过去，再醒来时，眼盲耳聋，甚至吃饭也没有味道。郎中的师父曾说，这叫头部凝淤，损伤五感。

郎中不得已，开了副活血化瘀的的方子，要是没用，那也没有办法。他叹了口气，瞧着少年才十来岁的模样，往后从生到死，无知无觉，也太惨了些。

宛大人被气得不轻，于凌虚派无端丧命的弟子、仆从、渔夫大多出身于西陵一带的寻常百姓之家，他们竟众口一词，指认他外孙萧闻歌就是凶手，人证是个逃过一劫的仆役，物证便是萧闻歌背着的那柄剑。

萧正音是个文武兼修之人，派内有文仆奉墨，武仆奉剑。幸存的仆役是个文仆，初来的时候没有功夫傍身，萧掌门体恤他，说轻功、掌船、凫水他可以任学一样。他想着自己不是练武的料，干脆学个凫水，凌虚派多水域，万一哪天落水了，也好自救。

那时，萧掌门带着大少主和大少主的朋友去冶山，他不必侍候笔墨，便打算回家看看父母。他从家中回来那夜，恰遇上凌虚派遭了大祸，哭声、惨叫声经久不绝，连镜湖的水也染成了红色。他坐在船上，不敢靠近中间的浮岛，只隐约看见一名少年，一剑刺穿了萧正弦的心脉。莲夫人见状，出来嚷了几声，又被他一剑贯穿。

仆役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他见湖中飘着不少浮尸，便悄悄将小船藏起，扮作浮尸的模样躺于水上。为了活命，硬生生在水中泡了一宿，次日才找回小船，慌不择路地回了家。

“宛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假，举家不能幸存啊！”那仆役又卯起劲磕了四五个头。

“是啊！大人，你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