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事(1 / 2)
阴云凝聚在宫城半空, 仿佛令大地笼罩在一片沉郁的气息当中,透不过气。
富贵将门掩上,仿佛这一扇门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一般。太宇行宫无人值守, 殿内亦是一片死寂, 就连寸步不离的老太监吴德馨此时此刻也不见踪影,唯有皇后平静地坐望皇帝的龙榻一侧, 偏头看着日渐消瘦的那张脸庞。
她虽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宫中生活养尊处优,她贵为一国之母,其所呈现出来的姿态永远华贵端庄。仅只微微倾侧的线条弧度, 还是一如即往优美无暇。
太子冷眼看她:“孤记得皇后原该留在飞凤宫思省才是。”
萧皇后并未回头, 说话语气始终平静:“殿下不也在东宫禁足的时候来过这里吗?”
太子啧声:“孤随心惯了, 从来没有人能管得住孤,就连父皇也不能。”
他环手抱胸负气非常,纵然此刻面对的是他名义上的爹娘, 端的也确非人子之姿。萧皇后眉心浅舒:“是了,陛下一直是疼惜你的……”
“纵然明知你非亲生,依然将最好的留给了你, 将什么都留给了你。”
萧皇后徐徐回眸,直勾勾的目光定在太子身上:“殿下该感激投了个好胎, 不仅一出生便是金枝玉叶, 十数年来安享其成, 从未有过任何波折挫败。”
太子弩眉, 见他似不赞同, 萧皇后莞尔:“殿下觉是本宫错了?本宫其实并未说错。世说人分三五九等,你生来便是高人一等,荣享富贵权势滔天……就拿同为皇子的魏云澍跟你比,你看看你所得的有哪一分不是他求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可怜澍儿为了活命,就是割伤喉线也要苟活。为了夹缝求存,宁可今后当个哑巴也想追逐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萧皇后掩唇,似是惋惜,语气却不带一丝怜悯的温度:“可他千辛万苦追求的却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兄长垂手可得的玩物,而这位高高在上的兄长,偏偏原来是个假的。”
太子漠然看她的故作感伤:“他为何而求,难道不是因为你?”
萧皇后掩唇的动作微顿,颇觉可笑一般:“殿下又错了,从来不是本宫要他去争……过去,是他的生母丽妃要他去争,再后来……”
萧皇后眼里闪烁寒芒:“殿下以为,是谁杀死了丽妃?又是谁在丽妃死后,为魏云澍赐宫封赏,给予他与你抗争的权力?”
太子神色未变,似乎不为所动,萧皇后细细端详他的模样……原来他都知道。原来太子知道是皇帝给了魏云澍希望,要他去争的。
她舒眉:“本宫所做的,不过是推他一把。”
萧皇后勾着自嘲的笑:“这也是陛下想让本宫做的。”
过去魏云澍可能确无野心。丽妃本就是个没脑子的女人,她并不懂得如何培养野心,反而自己把自己早早地给作死了……于是魏云澍落到了皇帝手里,皇帝给了他滋生野心的资本,他便有了想要去追求去得到的野心。
萧皇后推了魏云澍一把,不过是顺水推舟,她知道皇帝要她顺水推舟。如同过往的每一次,她从来就只是个工具,在皇帝需要的时候供他驱使的工具。
太子皱了皱眉:“你恨父皇吗?”
恨?萧皇后在心底重述着这个字:“本宫未嫁予他之前,便已经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本宫接掌凤印之时,便也早知道他心中的皇后只有一个。”萧皇后说不上可笑不可笑:“恨或不恨……不至于的。”
太子默然:“那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恨,又是因为什么?”
萧皇后眉宇色淡,看着太子的那张脸,有了些微出神:“本宫曾经想过,要是没了这些瘢痕,你的脸究竟像谁。”
太子最不喜的便是别人谈论这张脸的,表情一凶,萧皇后便看出来了,轻笑一声:“约莫是像爹更多一点的……”
“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给你毁了。”
萧皇后渐渐唇际的笑意:“元红妍那个女人,就跟你一样,都是恃宠而娇却不知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