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梁(1 / 2)
萧皇后从刚才就一直在注意母亲的反应, 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微妙反应的源头在哪里。萧皇后若有所思地盯着默不作声的梁羽仙, 当对方注意到视线并转过来时,露出微笑:“梁姑娘怎么过来了?太子若见你不陪他反来找本宫, 指不定还要生本宫的气呢。”
这话像是萧皇后的自我调侃, 梁羽仙顺着她的话说:“娘娘见笑了,太子殿下本要亲自过来,奈何双眼有所不便,不得己只能托民女代劳,给娘娘您赔个不是。”
“你初有身孕,最是应当小心安养的时候,宴上往来的人繁杂拥挤, 还是莫要四处走动为好。”萧皇后慢悠悠地将目光移向她的肚子上:“万一受惊伤了胎气,不说太子疼惜,皇上必是大发雷霆,届时本宫可如何担当得起?”
梁羽仙笑了:“说来这事, 还要仰赖陛下圣恩, 特遣太医每日陪伴,开方调养,民女自觉倍有良效, 身子骨较之从前还要健朗不少。”
萧皇后笑意淡了些:“毕竟是他的皇长孙, 皇上自当着紧的。”
许太师徐徐捋着长须,忽而开口:“如此说来, 册封大典必然不远……”
‘册封大典’四个字一出口, 梁羽仙和萧皇后皆是一愣。似是联想到了什么, 梁羽仙倏然抬首,目光越过载歌载舞的伶人,望向斜对面正和许誉交头接耳的太子。
尽管看不见,太子却对投于自身的视线极其敏感。他敏感地扭动脖子,微抬下巴。似乎是许誉也发现了梁羽仙的目光,探头附耳告诉了太子,太子脸上微露疑红,只是别人不敢直视他的那张脸,故而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疑红之下的那份独属于梁羽仙的羞赧,朝着这个方向巴巴地探脖子,活像一尊望妻石似的。
梁羽仙心坎柔软,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姑娘姓梁,是哪个梁?”
一把略显苍老的嗓音尖锐地引回梁羽仙的视线,她将目光转投说话的萧老夫人身上。对方□□的审视目光从头到尾,半点没有避忌的意思。因为母族与夫家的鼎盛以及儿女的成就,即便对上当今圣上,萧老夫人也敢倚老卖弄老资格。故而面对梁羽仙,就算知道她是太子枕边人,并且怀有皇长孙,萧老夫人一样不会放在眼里。
但萧老夫人此时此刻的表情模样,却不像只是盛气凌人那么回事,萧皇后若有所思。
“‘金梁化羽若有朝(zhao)’。”
梁羽仙缓缓启唇,徐徐福礼:“回老夫人,是金梁的梁。”
萧老夫人嘴唇嚅动,许太师神叨叨摸胡子又插嘴:“金梁化羽若有朝?后半句是什么?”
梁羽仙缓缓笑了:“是‘信登宝棱欲寻仙’。”
“宝棱?”许太师若有所思:“这宝棱可是指雒城的宝棱塔?”
“许太师知道?”梁羽仙有些意外。
许太师笑呵呵点头:“宝棱塔为雒城一带名景,年轻时我还曾上去过。”
梁羽仙莞尔:“可惜雒城交通不便,离京实在太远了……”
萧皇后闻言:“早闻梁姑娘来自百灵州,怎的原来却是雒城人士?”
梁羽仙回眸看她:“雒城不过是游历在外的其中一个去处,民女从前确实是一直住在百灵州的。”
萧皇后勾唇:“听闻你与师门亲厚,不知父母如今可好?”
梁羽仙知她是故意提及,也不作隐瞒:“民女自小由师父养大,其他亲人并不清楚。”
原来是个父母不详,萧老夫人自怔然中回过劲来,与女儿同仇敌忾:“这可怎生是好?生母身份如此低微,往后皇长孙再长大一些,定要为此受委屈的……”
许太师侧目,却见梁羽仙神情平静不喜不恼,也不知是气度够大,还是城府够深。他挥了挥袖摆,摇头晃脑:“都说孩子长在肚子里就已经什么都能听得见,萧老太可千万慎言,莫让皇长孙殿下给听见了,日后记仇记得到你们萧家的头上可不好……”
这话令萧皇后与萧老夫人均是变了脸色,萧老夫人登时恼了,连带着指责的声音也随着拔高:“众目睽睽之下,许太师竟口出狂言,依我看应该慎言的是你才对——”
萧皇后忽而从旁边一扯,萧老夫人步伐一滞,远处浩浩荡荡挑灯而来的一行人引发在座所有人的注意。
灯火与月色交辉相映,映落最前方的明黄色袍摆以及镶银云袍之上,直到太监宣告的嗓音惊响,梁羽仙方从来来人的面孔中回过神来。
能让皇帝亲自带着,并且同行而来的,正是今次宴席的主角,蜂水关守关将军元如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