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罪(1 / 2)
室内一片沉寂, 梁羽仙与富贵互视一眼, 富贵特狗腿地为她掀开垂帘一角,让她不必客气赶紧进去。
梁羽仙还真不客气, 绕过龙飞凤舞大仕屏, 里面的宽榻平躺一人,悄无声息安安静静,如同熟睡了一般。她无声环扫架在床前的小饭桌,上面摆放鹿茸丹参虎鞭牛腰,琳琅满目各式各样,人尽皆知十全大补,其中一口小碗还剩下一点汤渣渣, 摸摸碗沿,仍然残存一点点余温,仔细一瞧,汤色恰好与太子唇上的汤渍一个颜色。
梁羽仙静默片刻, 兀自搬开皇帝坐过的大摇椅, 重新搬回不占地方的小绣墩,坐到床边轻摇他:“殿下、殿下?”
太子不动如山。
梁羽仙接着说:“您的嘴唇没擦。”
太子眼角一抽,继续装睡。
梁羽仙见之, 掏出手帕就要抹, 惊得太子赶忙抓住她的手,面红赤耳:“你你你干嘛?!”
“帮你擦嘴。”梁羽仙眨眨眼。
“孤自己来!”太子一把夺过她的手帕, 胡乱撸了一把, 然后扔了。
梁羽仙默默瞅着太子的粗鲁动作, 以及被粗鲁对待的她的手帕,视线转回来:“殿下不再多睡一会?”
脸皮薄的太子轻咳一声,故作深沉:“睡够了。”
梁羽仙欣然:“这两天我几次过来殿下都没醒,早上听说你醒了,正巧陛下又在屋里不方便,好不容易等他走了,进来又见你睡了,我还在想今日不知能不能好好跟你说说话呢。”
太子默着默着,脸有点红。
“殿下哪里不舒服?”换作平时,梁羽仙或许还有心思调侃几句。可太子这是刚从两天两夜的昏迷中苏醒,她没敢忽视,就怕忽略什么别的病情。
太子正要摆手,就听梁羽仙忧心忡忡地问:“会不会是太补了?”
“刚刚我就担心殿下吃得太补了。”梁羽仙瞅着桌上一样样益气方刚的大补汤:“殿下身子尚虚,正是温养的时候。这些补汤虽然好,却不适宜这么大量进食,虚不受补不说……”
梁羽仙顿了顿声,委婉道:“到了晚上,会睡不着的。”
“什么睡不着……?”太子本还想说睡不着又怎么了,可是话没脱口,脑筋突然拐了个弯开了窍,突然脸红得更彻底。
看他红成这样,这下梁羽仙彻底没有调侃之心,深深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可她刚要碰脑门,就被太子仓促避开:“又、又不是孤要吃的,那些都是父皇送来的。”
“我知道,”梁羽仙默然,舒展眉心:“我看到了。”
太子没能松一口气,反而心神绷紧:“你看到?你看到什么?”
梁羽仙眨眨眼,没懂他在紧张什么:“我看到陛下叫富贵把这些东西一盅一盅送进屋子来了。”
太子沉默片刻:“他没看到你?”
“没,我在煎药,远远看着。”梁羽仙实诚道。
也就是说距离还挺远,肯定一个字都听不着。太子心下宽慰,可是很快又因想到什么,一颗心瞬沉下去。
梁羽仙端其神色,不由地问:“是不是陛下说了什么?”
“他?他还能说什么。”太子一脸讪然,无非关切他的身子状况,劝说几句他的脾气,聊表一声支持之心。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梁羽仙叹息:“我就是怕陛下会因为这次的事而怪罪你。”
太子扯了扯嘴角:“不,他不会因为萧氏拿孤怎么着。”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笃定,经太子口中说出来,不像是在骄傲自豪,反像是在自嘲。
梁羽仙没有陷入沉思,因为太子一扭头,立刻来个兴师问罪:“反倒是你!”
太子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矛头一指向她,梁羽仙还真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