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衣(1 / 2)
“太子殿下身手奇佳, 闭着眼睛都能百步穿杨, 实在令下官大开眼界, 不得不叹。”</p>
想当初太子闭着眼睛都能正中靶心,更别说现在只是抄起靴子砸向目标更大的许誉了。倒霉催的许誉在富贵心虚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爬起来, 严肃正经地扶着腰伤,跟他打商量:“只不过殿下出手猝不及防,下次是否可以适当先知会一下?”</p>
“不能。”太子半点悔悟也没有,反而一脸冷冰冰:“你还想要有下一次?”</p>
“……”废话, 他当然不想被再砸再踹这么一下。</p>
太子怒拍案:“孤忍你很久了!东宫原本就那么几个宫女, 被你染指得七七八八不说,如今你还想染指她?!若非许太师就你这么个儿子,孤现在就命人剁了你的命根子, 调你去跟富贵打杂算了!”</p>
富贵双眼金光闪闪,瞅着许誉的裤裆一眨不眨。</p>
许誉赶紧捂裆,轻咳一声:“误会了,全是误会一场。我这不是听说梁姑娘出身青叶谷,大家既然师出同门,本着同门师兄妹情谊,怎么着也该好好熟络一下。”</p>
梁羽仙无声瞥向许誉, 太子也是一愣:“你说谁跟谁同门?”</p>
许誉指着自己, 又指了指她:“当然是我和梁姑娘呀。”</p>
“……”</p>
太子抬腿就伸一脚:“拿钱收买的挂名徒弟, 你算哪门子同门!”</p>
别看许誉现在精神好, 小时候可是实打实的病痨子。</p>
早年宫中有贵人患疾, 特请青叶谷医师上京治病。正逢那年许誉也在家中生了大病, 眼前唯一的儿子病得奄奄一息,太医无方药石无灵,许太师不得不亲自入宫求来了这位医师,这才得以挽回许誉的性命。</p>
只是许誉的反复病重折腾得许太师一家都怕了,就怕那位医师一走,儿子也要跟着跨入鬼门关。谁知这知医师可谓人才,看出这一家人的心思,哄得古板迂腐的许太师花大钱买了个挂名弟子的衔号,图的是将来许誉要是真有不测,就拿这层身份上青叶谷寻医保命。</p>
如此便有了许誉那声‘师出同门’。</p>
梁羽仙恍然:“我见许大人光彩满面气色极佳,真看不出来幼时竟得这种病。想必定是那位医师下足苦功调理得当,只不知许大人指的那位医师叫什么,兴许日后得遇,还能与他讨教一二。”</p>
许誉挂在脸上的笑意讪然,旁边太子一声冷笑:“讨教什么,听说那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医棍,掳走的钱财包括许太师送出去的那些银两在内不知多少,没多久就因德性败坏被逐出师门,人间蒸发得无影无踪了。”</p>
所以就连挂名弟弟都不算,更不可能与青叶谷有任何交集,可谓真真正正坐实了‘调戏轻薄人家姑娘’的这一说法。</p>
众人侧目,许誉打着哈哈,作势就逃,被太子指使的几个小太监追着一路小跑。</p>
梁羽仙瞅着你追我赶的几道背影,忽闻太子在边上重重一哼:“许誉这人看似清俊儒雅一脸斯文,实则为人作派十分混账,尤其在男女关系这方面,你可千万要防着他。”</p>
梁羽仙默了默:“那殿下呢?”</p>
“孤?!”太子声音徒然拔高:“孤怎么了,孤一向修身自律洁身自好,可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的!”</p>
在富贵暗戳戳的提示下,太子后知后觉发现反应过激,立刻闭嘴。</p>
不过这对梁羽仙而言已经足够了:“我知道。”</p>
太子虽然看不见,可是能够听出她的声音轻快,便也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情应该不坏。太子心情微妙,努力掩饰:“总而言之,孤跟许誉不一样。”</p>
梁羽仙莞尔道:“嗯,这样挺好。”</p>
太子唇角半扬不扬,克制地抿拉出一个满意的弧度,可是梁羽仙紧接着说出来的话,立刻让他的嘴角弯出一个向下的弧度——</p>
“趁着药浴的水温还在,我陪殿下回去吧?”</p>
太子的脸一垮。</p>
默默缩小存在感的富贵听见她们提‘正事’,应声附合:“是呀是呀,梁姑娘您是不知道,殿下老远就说味道难闻,连门都不肯踏进去。”</p>
“……”没能及时把贾富贵这该死的嘴碎吊起来狠狠抽打,太子心觉太失策了。</p>
感受到对方火辣辣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太子老脸一红,恼羞成怒:“胡说八道!孤怎么可能因为味道难闻就不敢入浴?!孤不过是对你所用药材有所疑虑,这才专程折回来问个清楚明白!”</p>
富贵瞅着道理堂皇的太子殿下,明明之前还在喊打喊杀说谁也不准把梁羽仙叫回来,这会儿站在人家姑娘面前怎就成了专程折回来找她理论的事情呢?</p>
虽说主仆两人口径不一,不过梁羽仙大抵已经明白这其中到底怎样一回事:“泡浴的药材是我从昨晚开始准备的,今日</p>
一大早开始熬煮而成,因为所用药材较多,颜色或许比较深,味道确实不好闻,可是这副药浴对殿下的身体很有益处的。”</p>
听起来准备那一桶水大费周章很辛苦,太子心中的坚持稍弱一些,可是一回忆起那个可怕的味道,那颗松懈的心立马又坚定起来,状作无意地旁敲侧击:“孤从未闻过这么奇怪的味道,你莫不是放错药了?”</p>
专业水平受质疑,梁羽仙果断微笑:“药材种类千千万万,形色味道各种各样,殿下不比我熟知得多,不能理解也是正常。”</p>
太子埋头沉思,继续找借口:“孤只是眼睛有疾,又不是身上有伤,用药当然是用在双眼上,泡药浴一点作用也没有。”</p>
“当然有用,浸泡药水能够活络四肢血脉与筋络贯通脑部与双眼,作用都是对等的。”梁羽仙很耐心:“都说良药苦口,如今我也不需要殿下服药,只需殿下撑过最开始的这几次药浴,久而久之习惯了,也许殿下就不觉难闻了。”</p>
那还不如直接给碗药汁吧,再苦一口干完就没了。可泡浴不一样,为达效果少说也得耗个半时辰,不被熏晕也怕窒息。</p>
太子情绪很挣扎,富贵与梁羽仙对一眼,无奈表示爱莫能助。要知道太子犟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动,只要是他不乐意,任谁说啥都不爱听。</p>
梁羽仙见此也不着急:“倘若殿下真不愿意,也不是说非要用药浴治疗。”</p>
“当真?”原本都已经打算跟她慢慢磨的太子下意识脱口而出,哪成想她这么好说话?</p>
“既然殿下这么不喜欢用药浴治疗,那我也不愿强逼你。”梁羽仙心平气和,太子反觉心里忸捏,尤其人家适才还说从昨日忙碌到现在,又是准备药材又是守时熬药,结果用都没用全被他给浪费了。</p>
她怎么就一点都不在乎呢?</p>
换作是自己,命人直接五花大绑扔进桶里,才不管他愿不愿意。太子如是想道,浑然忘了那个应该被五花大绑抓去泡药的人是他自己。</p>
富贵犹豫着凑到梁羽仙身边:“梁姑娘,您真不管啦?”</p>
问这话的富贵倒不是叛主,只是如果能够治好太子的眼睛,就算让自己配合梁羽仙以下犯上,那也是可以好好商量的事情……反正凭谁只要长眼睛,都能看得出来太子不会真拿梁羽仙怎么样。</p>
正所谓背靠大山好乘凉,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说明富贵比旁人还要有眼界与胆量。敏锐如富贵,心觉适当的时候或许跟梁羽仙站在统一战线。</p>
不过,显然梁羽仙没什么想法:“没事,一个方法不行,那就改用别的方法。”</p>
因为说话没有避着他,太子立刻转过头:“什么方法?”</p>
梁羽仙轻飘飘地环扫一眼,轻飘飘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屋里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