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2)
四月初,春末还带着一点点凉意。
陆停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捧着一杯刚买的热可可在候机区的空位坐下。他的嘴边带着一点浅浅的弧度,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安静且无害。
他浅浅啜了一口热可可,甜腻的满足感让他惬意地眯了眯眼,升腾的雾气让镜片迷蒙了那么几秒,复又清晰。——他是真喜欢这甜腻的感觉啊。
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显示屏,离登机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没有晚点。
他摸出风衣口袋里的手机,解锁,屏幕亮起,壁纸是一个穿着警服的男子侧着脸在浅浅笑着。陆停的拇指在屏幕上细细摩挲,轻轻笑了笑后把桌面给换成了张风景照。
那张照片并不是太清晰,毕竟不是正经照的,是他某一天想起了这人的时候黑进了他们局里的摄像头截下来的,回去了要给本尊看到了可不太妙。
他又喝了一口热可可,叹了口气站起来到一旁的洗手间里倒掉再给扔了杯子。——医生发了话,不能多吃甜食。
陆停扔了杯子正走回原位时,刚好有个男人走到了他原本的位置坐下,板寸头,很魁梧,五官看起来应该是亚洲人,提了一个很大的包。
陆停抿了抿嘴,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脚步轻快的回到了自己的原位旁边一个位坐下。
“Hello?Chinese?”陆停轻笑着冲旁边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男人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遍陆停,目光中带着很明显的警惕。不过大概是陆停本身看上去过于无害,就是一个瘦弱的小白脸,男人冷漠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后又转过头去看起了别的地方,完全没有要聊天的意思。
陆停纤长的手指对着登机牌上的目的地S市弹了弹,对着这冷淡的反应也不太气馁,继续笑着试图与男人搭话:“我好久没回国了,你是S市本地人吗?”
男人这回头都没转,根本没理陆停。
陆停似乎能完全忽略这尴尬的气氛,继续问起来:“你多久没回去了?也是在这边上学吗?”
“你闭嘴。”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凶狠。
陆停耸了耸肩,眼底带着狡黠的笑,用手上的登机牌戳了戳男人手上的登机牌:“聊聊天嘛,等会儿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闷得慌。喏,你看我们多有缘,就坐在一起。”
听了这话男人下意识地顺着陆停的手看了一眼,又抬眼和笑眯眯的陆停对视了一会儿,似乎憋了口气,硬是把火气压了下去。
陆停顺着男人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候机室,饶有趣味地问:“你在等什么?还是在找什么?”
“你闭——”
陆停打断了男人要说的话,又切了个话题:“我是陆停,大哥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下了飞机一起拼个车到市区怎么样?”
男人的嘴微张了张,但没发出声音,顿了一会儿,烦躁地报出个名字:“樊进。”
陆停略一歪头,抿嘴点了点头,伸手刚拍了拍樊进的肩膀,就被对方猛地一抓扣住了手,用力之大让陆停疼得直接“嗷”了一声。樊进反应了过来立即松了手,硬邦邦道:“你碰我干什么?”
陆停收回了手,白皙的手腕上被抓得通红,指印清晰可见,他冲着手腕吹了吹气,有点委屈:“我这一个程序员的手可脆弱了,你怎么那么大反应?我只是想拍拍你的肩夸你名字好听。”
樊进冷硬地抿着嘴,不过这时陆停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眉眼一弯又开始了单方面的闲聊:“你去过S市的……”
候机的半个小时在陆停的喋喋不休中过得非常快,提示登机的广播响起时,陆停终于止住了废话。他一直盯着樊进的侧脸,因此很明显地能注意到对方听到广播响起的刹那缓缓松了一口气。
不过樊进并没有立马去排队,陆停也不着急,趁着空把手机摸了出来,看到一条短信回复:注意安全,机场接你。
发件人是白郅,也就是之前壁纸上的人,这让陆停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队伍开始检票前移,樊进一把抓起包去排起了队,陆停也把手提包一拿跟了上去。樊进觉得陆停这人活泼粘人得有些过分,但反正是连在一起的位置,也不好再怎样。
陆停脚步轻快,登机路上一路与机组人员打招呼问好,樊进轻轻冷哼了一声——幼稚无聊的大学生。
从旧金山到S市,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属实无趣难耐,在陆停第六次与旁边的樊进搭话失败,对方把眼罩直接拉下后,他无声地勾了个淡淡的笑,翻出自己的手提电脑开始了工作。
——不久前他通过一些渠道向S市公安部提交了一个警务系统的升级改进方案。
他打开了一个文件,捧着刚刚问空姐拿的热水,小口啜饮着往下边拉动进度条边看。
热水剩了一半时,他从风衣口袋里摸了一小瓶药抖了两粒出来就着水吃掉,吃完后又摸了颗奶糖出来扔进嘴里。
人生嘛,就该甜甜蜜蜜的。
陆停脱了风衣,里边是一件白衬衫,解了袖扣,把袖子一层一层往上挽,露出半截小臂。
他很瘦,工作时手指快速敲击键盘时,手骨的形状在皮下显得非常清晰,优美得令人叹惋。
他码代码的速度非常快,但却还能留心瞥一瞥旁边的人。他知道樊进一直没有睡着,呼吸频率很容易听得出来。
不过他现在懒得在飞机上管这个人,就让这哥儿们先装睡吧。
飞机在S市的降落时间是下午三点。
阳光很好,踩在地面上的一瞬间晃得陆停有些睁不开眼,新鲜的空气让人突然有些振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