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亡(1 / 2)
剩下的糟糕心情,出阵的时候发泄出去吧。
中午,李清河换好盔甲,提上紫龙寂地,早早等在前院。
“哟,都来了啊。”帮踏炎乌骓梳理着毛发,李清河一回头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站在檐下。她笑着挥挥手。
这熟悉的画面,一众付丧神微妙想起见到李清河的第一天,同样的打扮,同一匹马,连笑容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巨剑换成了一把超凶的长戟。
莺丸这才明白为什么出阵名单上只有五个人。
这位杀神是要自己上战场!
“您——”在转过来的视线下,剩下的劝阻被默默吞了回去,莺丸不确定地想,审神者出阵很罕见但不是没有过先例,而且时平大人和其他柔弱只能坐镇后方的审神者不一样,自身实力卓绝,应该没有问题……
吧?
对莺丸的复杂心理丝毫不知的李清河提戟上马,朝着换好出阵服的几个人招招手,“啊——乱、药研、宗三、一期、长曾弥,上马走了。”
被点到的付丧神一脸凝重,李清河瞅到一群人百味陈杂的表情,有点茫然:“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奔丧?”
江雪左文字站在宗三身前,“主公,”雪发的付丧神深深弯下腰,“宗三他……并不是有意冒犯,请求您,让我做什么事都好,只要放过宗三。”
李清河二丈摸不着头脑。
不是去奔丧,是去赴一场死亡啊。
这次出阵的,都是之前妄图向李清河露出獠牙的暗堕刀。
一期一振不可自制地往最坏的方向想。
这几天的不配合,加上之前攻击,这位大人已经失去耐心了吧?让他们在战场死去,也算是对身为刀剑的他们的仁慈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有人这么对待他,下毒、刺杀、攻击,他也会——
“啥?你们脑子进水吗?”听完光忠委婉的提示,李清河对付丧神的脆弱神经的认识又拔到一个新高度,又好气又好笑。她拧起眉毛,罕见地一点面子不留开口怒叱:“想去死就立马滚去自裁!别老在我面前唧唧歪歪丢人现眼。被人欺辱没有勇气拔刀捍卫自己,拉你一把还不分好歹不辨是非。身为刀剑连把刀都做不好硬学人的花花肠子,阴柔寡断无病呻吟。连自己理智都控制不好,对着同僚都能挥下去刀的家伙我连看都不想看!”
在被击中痛处的几个付丧神煞白的脸色中,李清河硬邦邦扔出最后一句话:“出阵的都给我滚出来!”
这是李清河就任六天以来,第一次开口责骂。
她外放的怒气如针,刺.透一期一振裸.露的皮肤,把他从一直困住他的情绪中短暂剥离了出来。
他忽然想起鸣狐对他说的,但并没有被他听进去的劝告。
“一期,你给自己的压力太重了,不要钻牛角尖。
“实力卓绝,品行端正,更重要的是心灵强大,这位大人值得托付。
“相信我,试着接近她吧。
“不要再挑衅主公了,她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你不会希望看到她生气的。”
惶惶乱乱,落入魔障,他之前都做了些什么啊。
沉默中,长曾弥虎徹率先牵马走到李清河身后,接着是宗三左文字。一期一振苍白着脸,带着两个弟弟走了过去,“主公要去哪个战场?请允许我为您调整日晷。”穿着华丽军服,水蓝色发丝青年站在李清河身侧,突然开口轻声询问,纤细的脖颈转向李清河,眉目含笑,美如冠玉。
这才像话。
李清河颔首。
“武家第一战场镰仓。”
在一期一振操作日晷的时候,蜂须贺虎徹突然出声:“主公,我可以同不成器的兄长说句话吗?”
……蜂!蜂须贺!蜂须贺叫他兄长!从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暗堕,还对蜂须贺虎徹刀剑相向之后就一直很颓丧的长曾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并不是虎徹所铸,却冠以虎徹之名的赝品长曾弥虎徹有自知之明,蜂须贺虎徹一直很讨厌整天一副大哥的样子插手这插手那的自己。
可是一直讨厌他的蜂须贺!竟然!唤他兄长!了!
“喂。”得到李清河的许可后,蜂须贺一脸不情愿叫着长曾弥。
“唔!”长曾弥无措应声。
“跟着主公,稍微学点东西填充你那空空如也的脑袋吧。”蜂须贺高傲一笑:“既然冠了虎徹之名,就不要给虎徹丢脸!
“竟然会被邪气入侵,给我好好反省吧!”
在亮起的传送光芒中,长曾弥错愕的表情柔和下来,带着爽朗的笑容应道:
“啊!我会尽力不给虎徹之名蒙羞的!”
“镰仓时代时间溯行军一直想要改变元弘之乱的结果,幕府起兵逼后醍醐天皇退位,后醍醐天皇逃至笠置山宣布临朝,与幕府决裂。幕府征召军队,生擒后醍醐天皇,废黜天皇并将他流放。虽然倒幕势力被镇压,但是倒幕的核心和基础尚在,很快镰仓幕府势力遭到终结。
“时间溯行军正是想改变这一局面,彻底消灭倒幕的关键人物,让镰仓幕府继续延续下去。”
一期一振蹲在树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细心解释即将开始的战斗。李清河没有贸然选择骑马进山,而是将马匹安置在后方,带着一众付丧神潜进离城墙不远的树林中。此刻她站在树尖,一边听着清越爽朗的解说,一边打量战场。
这场攻坚战看起来已经持续了多日,山坡滚落大大小小的滚石和檑木,草地一片焦黑,有滚油泼下的痕迹。攻城军队驻扎在半山腰,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似乎在防备下一波滚油的冲击。被围困的赤坂城不大,一看就是刚刚砌成没多久。居于山上,后面依靠陡峭的山峰。城墙修得非常巧妙,依山傍林,据险而守。她用自己明察秋毫的眼力担保,经过多日战斗后,城墙上守军仍然精神集中,井然有序地——在撤退?
“今天是战斗的第几天?”李清河低头问一期一振。
“最后一天。今天楠木正成会焚毁城堡,主动出战并撤进山脉。”
人才。
李清河按捺住想要上前结识的冲动,“时间溯行军一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一期一振回想了下,“时间溯行军一般都会趁乱攻击楠木正成,所以——”
“所以在他出城迎上攻城军的时候,时间溯行军会从两边树林发起攻击。”李清河接话。
“是——哎?”
“我看到了。”李清河纵身跃下,悄无声息落到一期一振身旁,朝不远处指了指。
分散在旁边树上的付丧神们顺着方向望去,只有宗三和长曾弥依稀能辨认出同样潜伏在树林里的时间溯行军。
“这个侦查……”药研借着长曾弥的指点才捕捉到模模糊糊的人影,转头看了看轻松索敌的李清河,惊叹不已。
“那么——”李清河来回摩挲手里的凶戟,一期一振侧头注视这个女性中少见和他等高,此刻笑得血腥的强大女人,闭了闭眼,“听您吩咐。”
李清河笑出一口森寒大白牙,膝盖微弯,整个人像一张弓蓄势待发。
这个时候,城门缓缓打开。
“狩猎开始!”
李清河化作一道残影,在树间穿梭。
药研只能勉强跟在李清河身后,而一期一振已经被甩出一段距离。
她对我们留手了。
药研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被知情刀剑有意无意隐瞒,不知道自己在不清醒状态下已经袭击过李清河一次的药研还在庆幸自己没有露出过敌意。
不远处呼声震天,两方军队轰隆隆站作一团,这边李清河已经站在了敌方太刀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突出的骨刺。敌太刀回头,就看到一个女人朝他笑得灿烂,打了声招呼。
“嗨~能告诉我,为什么你长得和暗堕刀这么像吗?”
敌方太刀一声嘶吼。
“没法交流啊……真遗憾。”
下一秒敌方太刀就发现自己的视线对上了天空。
?
李清河长戟一扫,用侧刃扫下了他的头。
“什么嘛,这么弱?”评估着对面的实力,李清河不再隐藏气息,一脸失落对着赶来的宗三和长曾弥发牢骚,“都没有出手的欲望了。”
她一脚踩向正在消散的尸体,直直踏空踩到草地上。“还有几个?”
“一般来说有六到二十的敌军。”宗三左文字异常的激动,蓝绿异瞳闪闪发光。李清河见状,伸手拍拍宗三左文字,“去吧,宗三。
“为我献上胜利。”
宗三几乎昏厥过去。
渴望战斗的他在前任审神者手里总是不停地远征,已经按耐了太久。
被鹤丸国永指出自己给审神者下毒,无论是否无意识,宗三都做好了消逝于尘世间的准备。
可是李清河不但没有追究,甚至信守之前的允诺,带着他出阵。
对他说,献上胜利吧。
“宗三左文字,出阵!”
“就这个气势!”李清河提戟遥指前面听到响动,回身攻来的时间溯行军们,周身气势澎湃,红袍都被吹起鼓荡,猎猎作响。“取下敌首!”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李清河是天策大统领李承恩钦点的天策下一代领军。她作为李承恩直属卫队武卫营的副统领,把武卫营打成铁桶一块,并改变了武卫营以往不听任何人指挥只守卫天策府的作风,分为六支队伍渗入大唐,上到庙堂下到江湖,牢牢把控住大唐的风吹草动。神机妙算,百战百胜,有扭转乾坤之能,被武将们赞作贪狼将军。李承恩在战乱爆发前曾叹息,如果李清河没被官家招进贴身部队万骑将,以至于天策的情报搜集产生断层——
大概在战乱开始前就能让擅暗杀的黑旗组取下安史项上人头。
作为冉冉升起的新一代神话,李清河的将才足以让战士们如飞蛾扑火聚拢在她周围,效忠于她,为她献上胜利。
此刻李清河獠牙毕现,没有任何刀剑能够拒绝这样的将领。
“长曾弥虎徹,进攻!”
“找到了找到了,突击!”
“那!要乱来一场了哟!”
“一期一振,参上!”
五道身影疾速撞进敌方队伍。
“药研攻下盘!长曾弥不要硬扛,与乱夹击!一期引开支援!宗三游走战!”李清河慢慢走近,不停指挥着,有朝她攻击的都被.干脆利落一戟捅穿,以她为中心出现了一处真空地带。
在李清河的指导下,战斗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快速结束。
“出乎意料的弱啊。”长曾弥收刀。
“不是他们弱,而是我们强了。”药研回想着刚结束的战斗,“大人强大的灵力应该是通过契约影响到了我们,再加上大人的指挥——”
“药研哥,我变得好强啊。”乱张开手掌又握起,恍恍惚惚说道。
“这就觉得强了?”走到前面观察两军交战的李清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突然察觉到什么,回头厉声道,“谁?”
一众刀剑回头,目睹到幽蓝色的敌人出现。
“检非违使!”乱惊呼。
“一二三四五六……九十十一十二,十二个!”
疏忽了!这里练度最高的是他,而宗三左文字和长曾弥虽然练度很高,但是在实力评定中和他整差着十多个等级,乱和药研差得还多。一期一振慌乱起来,难道又要重复一遍吗?遍体鳞伤的弟弟生死不知躺在地上?自责、后悔,百般情绪重新缠住他,削瘦的青年嘴唇一丝血色也无。
“喂,一期一振。”这时有个声音响起,“检非违使很强?”
……啊,他怎么忘了,旁边的这个人的锋锐,无人可敌。
“对我们来说很强。”一期一振恢复镇定,“检非违使是历史的守护者,穿越历史的时间溯行军和刀剑男士都是他们的敌人。检非整队的实力和队伍中最高实力者不相上下,也就是一队的我。”
一队的一期一振?李清河想了想,“这么弱?”
……
虽然他知道在主公眼里他很弱,但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总是很伤感情的。
一期一振张了张嘴,哑然。
“算了,你们解决不了对吧?”看着一溜男士僵硬的表情,李清河什么都明白了,把戟直接收进囊中。两只手一只伸到药研面前,一只伸到宗三面前。“刀借我一下。”
?不解之下,二人解刀递给李清河,李清河分别掂了掂,挽出剑花适应了一下不熟悉的兵器,转头对上虎视眈眈的检非违使,“看仔细了,到底怎么用刀。
“我的指导战可是很受欢迎的。”
宗三出鞘,李清河自下而上直面首波攻击。
“敌人大都高大,大太刀以下一定要贴紧地面,稳住下盘,以巧破力。”李清河柔韧的身体绷紧,像猎豹一样弓着身子,刀面一转压着敌人的刀弹射出去,一击割裂喉咙。
“身形越高敏捷越差,这是无法改变的。对待这样的敌人,一定要快。” 反手抵住侧边袭来的敌人,快速后退,蹬上树跃至背后,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刀划下。
“在力量悬殊的时候,顺力而为,借力打力,”除掉两个先头兵,后面的检非一窝刺上来。李清河刀剑一挑,带着一个检非的刀迎上了另一个,在相撞的时候借着时差跳出包围圈,放回宗三,抽出药研。
“在混乱群战里,长兵器作用并没有那么大,反而是短兵更有效。”
“短刀一般都是室内刀和夜战刀啊?”药研不解。
李清河摇摇头,“你看好了。”接着以几乎倒在地面的姿态避过防守,迅速蹿进检非中。
“长兵器以一敌多,是悍夫之勇,虽然爽快但是对体能要求极高。短兵才是大部分人的最佳选择。”李清河身形一涨,和其中一个检非贴的极近,“像这样,你觉得长兵如何挥刀?”说完她举起完全不受距离限制的短刀,一刀自下而上划开了它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