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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早些年见过这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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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鄢陵有雨,沈弃在放书的阁子里转了两圈,捡了本眼熟的书,看累了瞧外头树顶上石榴泛红的石榴树,等着雨小下来。

他是在黄昏雨止上一阵时离开的。那时来了个撑粉伞穿长裙的姑娘,人生得娟秀漂亮,在门前停留许久,又看了许久门楣,直到侍卫提醒才谢了一声,像鼓足了勇气似的抬腿迈过那道门槛。

沈弃走得很利落,将阁子落锁,钥匙交给侍卫,只拎了包袱,去马厩牵匹脚力好的马,穿戴了蓑笠,一人一马,交代了两句就出门往城门方向走。出了城门沿路走了半里地,这才勒停马,回身看处在黄昏里的鄢陵城。

他最终还是收回了眼,将面罩拉上,遮住较少年时的纤丽硬朗上不少的轮廓,又抬了些斗笠,将双眼拭出了往日羁傲的锋芒,挥鞭南下。

夹道是鄢陵最负盛名的柳树,鄢陵城名便是由杨柳堆烟的“烟”而来,但这条正道平常是灰尘蔼蔼的,连柳叶都灰头土脸。今日经雨细细冲涤一番,倒将一年之际正盛的华姿显了来,绿得发黑。

沈弃第一次随贺泽到鄢陵是晚夏,没看见书中烟柳满城的鄢陵这一景,后来他才知道鄢陵那两月许久未有落雨。风却大,只看到风吹得枯柳叶随土打着旋,一道让卷到天上去,透过灰蒙蒙的天看到远处鄢陵城的大致轮廓来。

贺泽缓了马速,转过脸去,将避尘的面罩扯下,露出那张尚很稚气的白净面庞让身后的少年快些。少年点头应了师哥一声好,骑马跟了上去。马蹄翻飞,扬起了很重一阵灰尘,许久才落。

前不久路遇一伙强盗,贺泽也不想三七二十一,只管拔了剑就上,和这一路上行侠仗义的模样如出一辙。等解决已是晌午,念及初见给对方个面子,专门将沾了血的衣服换下。紧赶慢赶至此刻能瞥见鄢陵城的影子便已是黄昏时候,距约好的时候已差了几个时辰,待见了城门,天已擦黑。

好在城门接应的人还在,是等久了疲惫样子,贺泽硬着头皮讲了几句学来的客套话,僵硬得肉眼可见。好在接应的领头是个人精,解了围便差人去从两位麻布衣服的少年那里接过勒马的缰绳,将人往早便停靠好的马车中带。路上问了些途中的缘由,贺泽一句一句的和,说到半道踢了身边坐着的少年一脚。

少年面罩都没摘下,不大乐意,还是扭过脸来一同和领头的周旋,问清了缘由领头便恰好地止住了话头,只同他们讲鄢陵有哪些景致,七绕八绕说到原先设了家宴的,但因为这突入其来的缘故,现在兴许已经撤了,又道四殿下兴许还在等。

到了四皇子府上,那领头带着他们往府内走,兴许是看懂了这两位的寡言少语,也不再主动发问,将人带到地方便退下。

四皇子府处处张着灯,亮得直晃人眼,前方没人带路也能辩清方向。他二人在一道砖砌拱形门前停下,对视了一眼,贺泽将少年的面罩拽下,同他一道进了石拱门。

入夜,月上人头,北风送凉,虫声渐稀。

庭院中有人在讲话,声不大,一答一应,从依稀听得出的字句和语气中听出在说贺寿的事,面对他们的那人说挑些字画一并送过去。背对他们的人摆摆手,说不用费劲,我不想送,他不想收。

再往前走上几步,渐渐便看真切了那两个人,一个背对他们撑头在喝酒,一个正对着他们在朝另一个说话,倒是能看出确切面貌。

那时候姜长千还是不大受宠的四殿下,仪态尚未如往后端着,披着的玄衣上绣了姜国王室的家纹夏羊。发正让金镶玉冠束起。面目生得极好,尤其眼较常人更细狭,眼尾吊着。这是一张很适合有野心的脸。只是这时正在讲笑,兴许兼有饮酒的缘故,眉眼自生一派风月。看见人到了,从对面那人那边将眼收回,起身去看他二人。

贺泽同沈弃一一的向他报上名号已经师父的说法,将师父的信递给姜长千。

姜长千听着带笑点了点头,收了信并不急着拆,简单提炼了他们的话,“也就是说任我差使两年?”

贺泽道没错。

姜长千低下目光去看背对着沈弃与贺泽的那个人,“怎么,不转过去看看将来护你周全的人?”

“那我岂不还得同四殿下道个谢?”那人微仰脸看向姜长千,“毕竟是您给我造了个需要人护卫的条件。我这头上留疤了得好好敲您一笔。”

边说边将手边玉杯中的酒饮尽掉过头去,面朝向二人。贺泽原以为绕至脑后的是抹额,谁知竟是包扎伤口的锦缎缠着头。

“怀文你伤口在脑后,头发裹着,即便留疤可也是瞧不出的。”

那人看上去到了弱冠之年,面目锐俊鼻骨挺直,唇角带笑,是张十足端正的脸。听见姜长千答话,脸又回过去三分,道:

“那也定是秃块头发,照例还是算在四殿下头上。”

话讲完便又把头转过来,兴许酒意没醒,一双眼微眯起审视人,目光透过密密的睫羽去打量五步之外的二人。那是双招风引月的眼,眼中浮了不少风流气,将张扬起时却让剑眉划断眼尾的艳气。庄正的面庞上生了那么一对眼,并着常笑起的嘴角,一并避掉了端正面目常犯的缰陈与庄重,好看得很。

“头遭见面,在下齐国齐怀文,往后多加关照。”齐怀文客套话说得极顺,只是的目光在贺泽与沈弃间来回几次,站起身来,想走近了去看。谁知站起那一年就没站稳,身形一晃就要摔,好在姜长千手快攥住了他的手腕。

“注意点些,第一回见面,得留些好印象。”姜长千提醒。

“刚才讲错了,不是头遭见面。”齐怀文站正,咳了一声清嗓子,面朝向至今只讲了一句只答门户的少年,笑着讲,“我早些年见过这位。”

那容貌秀丽的少年面色没变,贺泽转眼看向师弟,想张口说话,却被齐怀文抢了去。

“怎么?”齐怀文眼风扫向姜长千,装作眉头一紧的模样,“你笑什么,真不是我自来熟。一年多前我见过他一面,这位少侠带我在惊风河上玩凌波飞燕,顺道还问了冷霜记的结局,未得结局便将我从河上扔了下去。”他语气很认真,不像在讲笑。想起什么,于是又转过眼睛去看少年。“原来竟是大荒的弟子。”

这下三人的目光一齐转到了少年身上,贺泽也难得的含了笑去看少年。

少年抿了下嘴,僵了一阵才开口道:“确实。”

姜长千见他二人有过一面之缘,便说那就巧上加巧,做主将沈弃给了齐怀文,自己留下贺泽做近侍。

“谁知他究竟动的什么心思。”回去的路上齐怀文笑道,转过头笑着对沈弃讲,“真的对不住,少侠……”

“沈弃。沈静寡言的沈,弃旧开新的弃。”少年重述一遍,仿佛知道当时报名号时他根本就没听,眼睛透过马车看外面的街景。

他话说得多齐怀文才发觉他声音稍显尖细。与贺泽并肩而立时便看出他要矮半头,乘马车时他二人同走了一段路,他甚至只到自己下巴尖,身量低。不过年纪小,嗓子还没渡完变音期也属常事。

“师父起得?”

“嗯。”

“那你师兄的“贺泽”是个什么来由?”

“师父在一方河泽里捞出来的。”沈弃道,沉默片刻,皱眉道,“你的老师认识我师父,你不是也把这个写进书中了吗。”

“听人说与自己遇到多多少少还是不同的,我师父还说你们大荒定会有一个被按头外修交际,可这一轮你与你师哥不都是不善言辞的吗。”齐怀文声音小下去讲,又想起什么,看着沈弃问道,“你现在还想知道冷霜记的结局吗?不会再将我扔进水中了吧?当时可是冬天,冻得我回去就躺下了,坏了不少事。”他话带揶揄,却语调温和,并无一丝刺人的恶意。

“实在抱歉。”沈弃面上却没抱歉的意思,甚至脸都没掉过来,“不想知道了,你别怕。”

齐怀文指了指自己的额角,“近几月刺杀越发猖獗,不少人暗中刺杀他,我与他一同在场情况下他向来无事,永远是我跟着倒霉运。本就准备找侍卫,挑了一阵选中邵刚……这不周山主传信来了。不过你若再晚来几月,我指不定就没了。”

“我在,人杀不了你。”少年依旧没分给他一眼,只看着外头鄢陵的夜市,可话讲得笃定。

“嚯,口气不小。”齐怀文挑眉,看着这个只到自个儿下巴的十八岁少年。“那我这命就交你手里了。”

少年不再回他,抱剑在一边坐着。临近时齐怀文才发觉他竟睡了过去,刚想去推,手还没碰着他,剑便横在自己胸前。少年睁开眼,是属于剑客的锐意。

齐怀文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咧开嘴指着外头笑道,“等会要下车了。”

少年轻应了一声,马车中气氛凝滞了一阵,稍显尖的少年声响起。

“再过一阵适应就好,我还不大熟悉你。”

齐怀文歪起一边唇角,去看抱着剑的少年,“好呀。”

他讲话是很好听的公子音,只是尾音有点懒,这会只是两个字,但拖得稍长了些,凭空带出点娇纵意味。

少年不是根木头,于是斜过脸瞥他一眼,齐怀文便歪过头去拿眼睛抓他的视线,可少年很机警,立即又收回,垂下眼安神。

齐怀文在一边无声的笑,心想这孩子实在有趣。

新置下的宅子在城东,距姜长千的府邸隔得不算近。宅子是齐怀文自己挑的,在巷子最深处,但周遭酒肆巷弄多,地价在鄢陵也数得上寸土寸金。

这宅子早些年荒过一阵,前些年本朝一大冤案,为首的官员一家收拾干净,未等诛三族的令下来便在梁上吊死,只留了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女儿,被不忍心的人送了出去。那案子是姜王亲审,不能驳了圣名,至今未能翻案。那之后这座宅子那之后就封了起来,避着晦气,这么一荒就荒了许久。齐怀文来这处喝酒玩乐,回去时错开了四皇子来接他的人,晃晃悠悠转到了附近,一眼便相中。

在此前他住在姜长千的府邸住了一年,后来闲话渐生,实在住不下去。主要还是刺杀太多,他半年伤着七回,均摊都摊不齐。

沈弃到鄢陵时距齐怀文搬进新宅相去不远,院落没来得及收拾,还都是荒荒得一片。漆将就着还能看,也就只在毁坏重得地方补涂,大门理所当然是要翻刷的,可沈弃对气味反应大,一脚自迈进门槛起就不停得打喷嚏,打得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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