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眼睛正贪看园子里的新鲜，不防一转角，那女子却径直带我们上楼，来了一间布置精美的会客室，室内暗香沉沉，茶雾袅袅，又是叫人心中一惊。招呼四人坐下，女子斟了香茶，又展开门首的玻璃绣屏，叫我们宽坐，方掩门而去。

见女子离去，我们都暗中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屋内陈设，只元娘急冲冲起身，却是开门从门缝里往左右瞄了一眼，才郑重地告知我们道：“她走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苏玧也起身从那扇大圆窗望了出去：“你们来看，这里望出去尽是花园里的景致。”

我们都凑过去看了看，果然。元娘又耸着鼻子不断吸气，道：“这是什么，好香啊。”“是熏香。在那儿呢！”我指了指窗根子底下的香炉。元娘见苏玧朝自己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怒道：“我当然知道是熏香了，我是问里面有什么，会不会是迷香。早听人说过迷香闻起来就很香的。”这时有淳师兄从茶杯里抬起头来，惊诧于元娘对我的态度，皱着眉不以为然。

我追问道：“迷香是什么？”

元娘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不懂，就是那些不法之徒用来把人迷晕的东西。”

苏玧：“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什么迷香呢！”

“这种地方？这是什么地方，苏玧，你刚才不会和掌柜的商量着把我们给卖了吧。”

有淳师兄冷笑道：“元娘，你可真有意思。”

元娘脸一红：“我是认真的。”

苏玧随手拿起一只冰裂纹瓷瓶赏鉴：“把你卖了？就是把你卖了连这个都买不起，再说了，谁敢买你啊！”

元娘不屑地撇撇嘴：“我才不信一只破瓶子比人命还值钱。”

苏玧笑道：“破瓶子？这种破瓶子是比不上一条人命，可那也要看是谁的命啊！”

师兄侧头轻声问道：“他们俩总是这么吵架吗？”

我点点头低头饮茶，不想杯沿刚到嘴边就被元娘厉声喝止：“别喝！”——惊吓之余，我无奈低头检看被自己方才那一手抖泼了一裙子的茶水，缓缓放下茶杯，抬头看着元娘。

苏、有：“……”

元娘抱歉地笑道：“我是让你先别喝这里的东西，万一我们遇上黑店了呢？”说着又殷勤地过来给我擦裙子。

斟酌片刻，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问个明白：“黑店又是什么啊？”

元娘表情严肃得可笑，道：“黑店就是黑心肠的人开的店，他们把客人用迷香，或是蒙汗药放倒了，再杀人越货，夺人钱财，还要把女人和小孩剁了煮汤吃。”

我吓得一个哆嗦。有淳师兄忙道：“快别乱说了，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元娘撇撇嘴：“我说的都是真的，去年魏城不就有这么一桩案子吗？而且那黑店的老板娘十分剽悍，最恨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吃人肉才长那么胖的？”

苏玧：“管他真的假的，又没人和你争辩，你没看见小玉被你吓得脸都白了。”

元娘低头做了个鬼脸。有淳师兄小声道：“这里确实太安静了，不像酒楼，更像是私宅。”

我：“师兄猜对了，这里应该就是私宅。”

师兄又道：“看来苏玧的情面还挺大，人家都邀请我们到私宅来了。”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苏玧也一本正经地猜测道：“我看那掌柜的一定是知道我们的来头，不敢开罪我们，所以才请我们到这儿来好生招待？”

元娘两个眼睛瞪着苏玧：“我们什么来头啊！”

苏玧一脸欠揍的笑：“我是说我们。”手指指向自己和有淳师兄，又划向我。

这里话音刚落，玎玲一声，房门就撞着门角上两只铜铃开了，四个容貌清丽，目不斜视的女孩子手捧茶果点心走进来。眨眼间，案上就摆满了各种冷饮零嘴。待四人徐徐退出，一妆容淡雅，衣饰简单，举止雍容的蓝衣女子缓步进来，女子行礼颔首道：“玉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我忽视另外三人的满脸惊异，放下沾裙子上茶水的手巾，正要起身，元娘却一把拉住我：“小玉，这是怎么回事？”

“等我回来了就知道了。”

出了门，女子却引我走向另一个方向，原来阁楼出去，便是一座横架南北两栋阁楼的架空长桥，桥上雕栏画檐，自是华美异常。女子口中的“公子”，此刻正临风立在桥上，远远一看，白衣飘飘，衣上的银针白鹤振翅欲飞。

“公子，玉小姐来了。”带路的女子行礼道。男子于是收回远眺的视线，转过头来，懒散地背过手，朝我偏头一笑：“良歌，才多久没见，连舅舅都不认识了？”

我压抑着心头的惊喜，笑着行礼，道：“舅舅。”

舅舅走过来：“你看见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我笑道：“舅舅花样太多，我早就识破了，知道是你自然也就不惊讶了。”

舅舅笑道：“那还不是我怕吓着你。”

“我看不是，是舅舅太有特色，既无心掩饰，也掩饰不了。”

舅舅歪头仔细看了半晌：“好像这些日子不见，你又长高了。”

“什么这些日子，舅舅已经两年多没回来过了。——此番回国，可见过母亲了？”

“见你母亲？我要是回一趟京，指不定还要生多少事端呢！我这回是专程来看你的。听说你在书院，我早就想来，正好你蘼芜姐姐也想家，便索性回来了。”舅舅看了眼身后的蓝衣女子。

我留意看了那女子一眼，心道：莫非这人是舅舅的心上人？于是暗中留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