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风筝（三）（1 / 2）

一片雪白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喝得醉熏熏的大叔，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就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欢迎来到梦想收集室。”

本体化褚缨飘在空中，毫无起伏的电音显得没有半分人情味。

大叔凑到那团黑乎乎的数据面前，小眼睛使劲的睁大，盯着一连串数字看了好一会儿，说话之间连喝出的气都带着浓浓的酒味：“小别致长得可真带劲！”

“我是梦想橡皮擦系统，我叫褚缨。”褚缨嫌弃地往后飘去，停在了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

她一反常态的缩短了句子，简洁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大叔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笑了起来，兴奋的拍起了手：“出名要趁早。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夙愿忘不了！早了早好！早了早好！”

说着说着突然又止住了话头，无端开始打了一段醉拳，有模有样地打了一半，突然又抱着玻璃罩，痛痛快快地吐了起来，边吐嘴里边喃喃的念叨着。

“老婆，小香，你们快回来，是我没用，是我不对，我错了。我只是......我只是放不下啊......”

一会哭一会笑的，粘了满脸的鼻涕泡。

褚缨忍耐地等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急忙召唤高跟鞋。

高跟鞋？

滴！高跟鞋竭诚为您服务。

能将他弄醒么？这个样子恐怕没有办法缔结契约。

滴！高跟鞋不提供醒酒服务。商城里有二百三十三个积分一瓶的醒酒药，系统可自行购买。

好、好贵！抢劫吗？

算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自己出力最省钱。

褚缨将本体化成一道尖锐的匕首造型，对准他的屁股一插，大叔扯着嗓子嚎叫了一声，彻底静了下来。

他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醒。

“酒消了吗？”

大叔慢半拍的回答：“差不多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回来到这里吗？”

“想了好久了，怎么会不知道？”大叔抹抹脸，疲惫地说。

“那我们就开始吧，我是梦想橡皮擦系统，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希望能够将那些痛苦的梦想遗忘。”

褚缨将虚拟面板调出，补充道：“但是值得一提的是，梦想是不可能永久遗忘的，它会因为不可抗力因素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成为你的梦想。”

“不能彻底的忘记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

已经是快五十的人了，眉目间依稀能看见年轻时的风华，发间却已经悄然生了一丛白发，颓废地坐在地上黯然的抹着眼泪。

黑乎乎的一堆数据趴在他的背上，无声地安慰他：“遗忘是有时间限制的，有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三种规格可供选择。”

“在签署契约之前要先通过梦想鉴定仪的检测。”

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古怪的仪器。

“这就是梦想鉴定仪吗？”高凌看着地上放着的多面体形状的小盒子，有些茫然。

“将你的手放在上面，如果各项指标符合遗忘协定，绿灯就会亮起。”褚缨开口解释道。

高凌死死地按着右手，企图让它停下抖动，却无济于事。

“没关系的，放上去吧。”褚缨出声说。

高凌抖着手放了上去。

梦想鉴定仪忽然爆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透晶莹剔透中七彩光华流转，最后显出一片刺眼的红色。

“没有通过？”毫无波澜的siri音硬是说出了一股疑惑的感觉。

她看着梦想鉴定器上的显示面板，沉默了。

条例上的遗忘前置条件大部分都是红色。

这个人，明明在意的要命，却要强迫自己遗忘。

“你真的想好了吗？”

高凌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回答，口腔中苦涩的味道挥之不去：“忘了吧，已经走到绝路了。”

“233号系统无法违背使用者的意志，一切后果将由您承担。”

高凌闭上眼，决绝的点头，再睁开眼，手中已经拿起了笔。

“真的，想好了吗？”鬼使神差的，褚缨又问了他一次。

“来吧。”高凌按着自己的手在遗忘契约上签字，认真到连呼吸都忘了。

褚缨飘过去细细地检查。

签名那栏的“高凌”两个字被写得歪歪扭扭的，笔画散落的不成样子。

“契约已成，片刻之后你将忘记关于系统的一切记忆。”

狂风突起，签好名的遗忘契约被吹卷进苍白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