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潋滟(四)(1 / 2)
下午六点钟,冬天的断阳来得特别的早,窗外已经是昏沉沉的一片。
褚沈言疲惫地按了按眉头,今天刚谈完一件合作案,行程也满,累了一天难免有些精神不济。
“你先走吧。”他对金溪说。
金溪把桌上的台灯关掉,收拾好文件:“褚总也早点回去。”
“嗯。”
转眼就到了子夜,褚沈言看看腕上的表,觉得头隐隐作痛。
他拿起公文包,下楼取车。
这个时间,该入睡的人早已入睡。未眠人分散在零星几辆车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漂浮,犹如幽灵。
而褚沈言两者都不是,成了最悲哀的那位。
冬夜格外的冷,一出车门,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褚沈言倚着车门,望着这茫然的夜心底又像往常一样涌起一股难言的寂寥。
他从兜里拿出打火机,不住地拿在手中把玩。
她不喜欢烟味,他忍着瘾,一个月前就把烟给戒了,留着打火机当做个纪念,偶尔拿出来看看。
褚沈言不喜欢家里太喧嚷,陈嫂一般给他煮好三餐后就会离开。二十年来,下班后迎接他的都是一室的寂静。
打火机点起的小火苗在冬夜中亮了又灭,猩光点点,成了昏暗的夜中的唯一光亮。
他向上一望,家里却不像以往一样黑漆漆的一片。
一盏灯亮着,晕染出暖黄色的光。
想到家里等着他的人,他心头暖意流淌。
从今往后,有一个人守着他回家。
他的脚步不由地加快,一秒也好,急切地想见到那人,急切地想再见那只为他绽放的笑颜。
“我回来了。”他低声说,转开门把。
一室的光亮涌入怀中。
褚沈言看见褚缨趴在玄关处,小屁股撅着,还在小小声地打着呼,睡得正熟。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熏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他内心泛起令人心折的柔软。
长夜漫漫,褚沈言从来都是孤身一人走过,伤痛安静地被浓黑吞没。
但褚缨.......
褚缨却在人生最意想不到的关头,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方式在心房里落地开花。
无法抗拒,也......不愿抗拒。
褚沈言俯身,轻轻在她眉间印上了一个吻,炙热而坚定,一触即离。
好梦,我的宝贝。
来了——
就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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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懒猪,该起床了。”
是谁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的,好吵。
褚缨翻了个身,小脚一踢,想把恼人的声音给赶走。
不料被人握住了脚踝,整个人往上一提,身子微微离开了温暖的床铺。
这下她彻底醒了,不满地睁眼看着那个骚.扰来源:“沈叔干嘛?明明之前睡到十二点你才会叫醒我的,现在才七点!”
唔,算好了休眠时间的,被他一打乱差点醒不来。
褚沈言将她放回床上,拍拍她的背:“是谁闹着要去上学的。”
褚缨眼睛暴亮,语气既遗憾又期待:“这么快!已经一个月了吗?”
这种被人当成祖宗小心伺候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不过人类的学校也想去看看。
想去看看,他们的文化啊......
“去刷牙吧,我煮好了粥。”
“嗯。”褚缨忙不迭地点头,一个鲤鱼打挺利落地起身,踏着小碎步“哒哒哒”地跑进了浴室。
牙膏被整齐地挤在牙刷上,量刚刚好,洗漱杯装了半杯水,放在旁边。毛巾也已经沾湿,搭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自她住在这里以来,这些琐事早已被某位奶爸包圆。她从最初的不好意思,到现在已经能得寸进尺、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洗好脸刷完牙,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粥,上面还盖着一个微微有些烤焦的糖心荷包蛋。
“沈叔做得越来越好了呢。”褚缨满足地夹起荷包蛋,啊呜一大口咬了下去,享受地眯起了眼。
自那次煮菜风波以来,褚沈言就再也没有让她进过厨房,自己趁着休息时间苦练厨艺,卖相慢慢的也能入眼了,味道倒是没有多少进步,毕竟初做时几乎就已经在顶峰了。
褚缨则越来越有被他宠坏的趋势,明目张胆地恃宠而骄。
褚沈言看着她吃的满足的样子,眼神止不住放柔。
他从厨房中拿出一个便当盒,递给她:“学校里的饭菜不干净,中午的饭我给你做好了,要吃的时候热一下就好。”
昨晚想着她明天就要去上学了,闹心地彻夜未眠。辗转反侧地想了一晚上的注意事项,这时望着她又说不出口。
褚缨接过便当盒,好奇地说:“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呢!原来人类世界的学校这么好的,中午还可以吃饭啊。
褚沈言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哄她说:“打开就没那么好吃了,中午再看吧。”
她不疑有它,乖巧地点点头,凑过去想要亲他脸颊一口,结果身子一歪,嘴唇磕到了他坚硬的肩膀上,当即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转。
他望着她的泪眼,有些哭笑不得地揉揉她的头,安慰道:“没事吗?”
褚缨抹抹眼泪:“没事,说好了要努力成为一个大人的。”
褚沈言胸膛激荡起伏,心脏被人捏紧,又松开。
他抬手抚过她的脸颊,哑声道:“傻瓜。”
真正将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又怎么会忍心让你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