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祸(1 / 2)
驶向锦城的火车穿过漫漫长夜,车厢里忽明忽暗,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在某节车厢的上铺,一个黑影悄然无声地凸起。
它慢慢地沿着一个方向蠕动,终于在尽头处找到了出口——它从一块布料中冒出了脑壳,脑壳上有根“天线”在一颤一颤。
它昂着小脑袋瓜,眼睛亮亮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张脸。
好看。
它心想。
它的脑袋和它的体型一样,装不了太多的东西,它唯一记得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了。虽然它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记忆中,这个人明明和自己差不多高,可这时候却变得这么高大。
高大到,它只有被他捧在手心,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关于这个人,它其实也就记得那么一点点事情,可总感觉他早已融入自己的生命。
它又把身体钻出来一些,绵长的呼吸,把它头上的那个稻穗吹拂起轻微的弧度,它伸出手,虽然艰难,但还是想抱住这个人的脖子——
“啪”一声闷响,它被一个巨掌拍回了汗涔涔的棉布料里。
江邃黑着脸,压着声音威胁道:“你再跑出来,我就把你丢进马桶冲掉。”
胸口处的小谷抖了三抖,缩成一团开始装死。
“平摊着,不要变成一个球。”
小谷只得把自己摊成一个饼,紧紧贴在火热的胸膛,近在咫尺就是跳动的心脏。
此时已是半夜十二点多,可江邃毫无睡意,只因对面床铺上正躺着两颗定.时.炸.弹。他不信命,可实在是巧,同车厢睡在对面的一对姐弟,竟然可能是“岁城”的知情者。
秋岁市与锦城毗邻,得知同车厢几个中年人是锦城人后,江邃便随意地询问了下对方有没有听说过“岁城”,几个大叔一脸茫然,却是那对姐弟,在那一瞬纷纷向江邃看过来,面色不善。
小学生模样的弟弟,年纪不大眼神却阴沉得很,而女生二十出头的样子,一直躺在上铺一动不动,空调并不给力,她竟然还穿长袖套马甲。
俩人的古怪和对岁城的反应,让江邃没法不警惕。
小谷乖巧了一阵后,又开始扭动,江邃感觉胸膛和小谷相贴的地方热得有些不对劲,可以说得上是烫了。睁眼一瞧,胸口竟然漏了点金光,他暗叫不好,捂着胸口嗖嗖嗖跑下床。
鬼鬼祟祟、蹑手蹑脚跑到洗手间那儿一瞧,都有人,还都一时半会出不来。胸口处越发烫,他只得向下一节车厢跑。这大半夜的,大多人都睡了,除了火车声就是鼾声,偏偏这节车厢里还有人在窃窃地聊着天,江邃一走过来便听见了。
他紧张,怕被人发现小谷的异样,手里捂得更严实了。
继续走下去,浑浊的空气里裹起了一些隐秘的酒味,待酒味最浓郁时,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江邃余光瞥见右侧某个铺位有几个黑影端坐着,他心里惦记着小谷,没太留意,匆匆而过,钻进了洗手间内。
把小谷拎出来一看,只见小东西脸色火红,而他的手掌心熠熠生辉,金光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疼吗?”
“烫,烫得疼。”小谷扁扁嘴。
“其他哪儿有不舒服么?”
“没有。”
“这咋回事你知道么?”
小谷摇头,把手伸到江邃嘴边,示意他吹吹。
江邃见他这可怜样儿,就轻轻吹了吹。小谷脑壳上的稻穗立即颤了颤。
眼瞅着那光芒愈发灿烂,江邃忧心,“你该不会是要究极进化了吧?”这要是发展下去把火车给炸了就完犊子了。
“那咱们就先在这儿待着,等到下一站就先直接下车。”
然而洗手间也并非久留之地,俩人没狗几分钟呢,就有人在外头拼命敲门,“有人没,有人没,我憋不住了。”
这边俩厕所,来人敲了对门,对门没动静。江邃听那人都快哭了,便让小谷把拳头捏紧,重新把他藏回后背,伸手打开门。
然而就在门打开的那一瞬,一个厚实的身体猛地把他往后一撞,他差点一脚踩进坑里,刚站稳,还没来得及打量着这哥们儿,就感觉肚皮一痛。
是刀。
妈的!这怎么过的安检!
没时间由他多想,须臾之间他便出手,一手瞬间扣住对方手腕狠狠一折,刀当即掉下,而他另一手肘向后顶去——紧急呼叫差不多在那个位置。只是眼前这中年汉子并不惊慌,竟是歪嘴一乐。
江邃心神一紧,下一刻便闻到了一股异香,他忙屏住呼吸,可身体的力气却瞬间被抽去了一半。还没按到紧急呼叫,他就眼前一黑,被个黑色大口袋给打了包。
他在袋子里大声疾呼、拳打脚踢,也阻止不了颠簸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