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你笑话我!”文晚佯装不快。
“是啊,我笑你傻。”宋文生捏着她的小手,刚才的怒火,不仅被熄灭了,甚至连点灰烬都找不着,心里又是柔情万丈。
他问:“文晚,你想吃肉么?”
“怎么?你把我当猫了。”
宋文生又是一笑,说道:“对屋的肖让刚才过来了,你在门外应该也瞧见了。他们又出了个歪主意,说是要趁着放生,偷点鸡鸭鱼肉吃,叫我过去劝劝梁岩跟程鸣。”
“那你是回绝他了?我看见他脸色可黑了。”
“佛门是什么地方,是修行的地方。就是有肉吃,也不要动那个歪心思。佛祖在看着我们呢,我们做什么,他都记得。是善是恶,佛祖心中自有尺度。”
“你倒是虔诚。”文晚搂着宋文生的脖子,蹭着他的鼻子撒娇道:“那我跟你一起,岂不是害了你?在佛祖心里,你怕是要被记下罪了。”
“怎么会。”宋文生摇摇头,说道:“佛祖善恶分明,你我是情投意合,又没做苟且之事。佛祖成人之美,怎么会怪我们。倒是他们,连狗都能忍住不吃肉,他们倒像是偷腥的猫,改不了贼性。”
文晚推他一把:“人家猫惹你了?你要这么说它,猫不吃耗子,小心耗子晚上把你鼻子吃了。”
宋文生抱着文晚,转了个圈,说道:“那你跟我躺一块儿的,吃了我的,你的也保不住。”
文晚捂着鼻子,又推了一下宋文生。宋文生一躲,反而将文晚带进怀里,抱紧了。文晚挣脱不开,问他:“要是我想吃肉,你要怎么办?”
“那你想吃么?”宋文生盯着文晚的眼睛,柔声问道。
宋文生最近越来越看文晚,只要文晚在他身边,他就爱盯着她,一瞬不落。
此时,宋文生的声音温柔地像在吟诗,一句问话,含情脉脉,是东风拂过花蕾,缤纷似锦。
文晚的耳朵都有些痒痒了,她在宋文生怀里蹭了蹭,眯着眼笑着说道:“我说了想啊。”
“你这么懂事,怎么会像他们,”宋文生刮了一下文晚的鼻子,不欲多谈,又说:“今天还见到什么呢?多跟我说说。”
宋文生再怎么不乐意掺和进去,一马车的一马车的生灵也转着轮子,从山底下运上了山。山门的那些台阶,马车上不去,是又花了大价钱,找了人一下一下扛上去的。纤夫们的汗珠子,连串洒了一路。
夫人们办事利落,风风火火,却丝毫没有跟庙里面的人商量过。直到庙里摆上一口大缸,还有十几个竹笼子,大师们才知道这事。
夫人们心想,这是在办好事,大师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她们。可久居富贵日子,她们见多的是玉盘里烹饪好的肉,哪里还记得这些飞禽水族可是会跳会蹦的生灵。
这人力物力财力流水般花出去了,却没讨到半分好。庙里的大师聚在一起,伸手揭开大缸,瞅见的是十几条翻了肚的大鱼,剩下的都怏怏地张着嘴,动也不动。笼子里的飞禽,羽毛凌乱,没精打采。有只喜鹊,身子是埋在草堆里的,头却歪了个方向,往外挣扎。还有只漂亮的绿孔雀,翎毛掉了一半,光了一半的屁股。
双手合十,大师们念叨起罪过罪过。听了那声,夫人们脸上挂不住,既不好埋怨自家的少爷们,也不是怪罪下人的时候。只能围在大师身旁,央着大师原谅。
庙里的后院,堆起来几个小土包。鱼缸被换了水,洒上了几把大米。剩下的飞鸟笼子被一个个打开,没受伤的就都放了,受伤的就暂时养在笼子里,准备着日后再放归山林。绿孔雀的伤口被上了药,勉强有了精力,不被关在笼子里,而是让它昂起脖子,顺着青瓦白墙一圈圈地溜达,健美的鸟王好歹是恢复了一点往日的风华。
放生变成了杀生,多浩荡的善举,也成了天大的笑话。夫人们被臊得不敢出屋,少爷们却瞅准了后院的大水缸和竹笼子,开始头疼起如何将它们偷出来。
梁岩笑他们,讥讽道:“你们这是得不偿失,偷鸡蚀把米。”
程鸣扯扯梁岩的衣袖,让他住嘴。梁岩一挥,便冉冉离去,只留个潇洒的背影。
程鸣劝道:“师傅们就住在院子里,飞鸟都是会叫的,个个声动惊天,怕是你们一碰,师傅们就知道了。大水缸半丈高,你们够得着?就是够着了,你们又有本事把鱼捞上来?我看你们啊,就此作罢。在这待着又能待多久呢?何苦冒这种风险。”
程鸣说的句句在理,他们也不是不明白情况,可美食触手可及,魔障便骤由心生,谁又还放得下呢。
万一呢,这要是得手了,且不说是吃不吃,而是美不美的问题。
至少能灭一灭梁岩的气焰,让他不会再这么瞧不起人。
想的是美,做起来却毫无头绪。屋子里是再待不住了,几个公子哥凑在一起,成天挖空心思地琢磨着,如何能够不知鬼不觉地,从大和尚们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几位公子们不在屋里待着了,反而占了院子。文晚自此也绝了出门的念头,就陪着宋文生,专心致志地研读圣典。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文晚是懒散,但正经说起来,四书五经她都是学过的。虽然文采比不上宋文生,但是至少比院里的那几个纨绔子弟要强上许多。偶尔两人诗文唱和,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颇有些神仙日子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