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那我不去。”话说开了,宋文生想着怎么也不该去做那种勾当,又担心梁岩耍狠,只得将双手背在身后,提防着梁岩要擒他。
梁岩却懒得搭理似的,也将双手一背,冷笑起来,说道:“我一片好心,你这般作态倒是怪起我来了。怎么,倒是我得罪了你这位冰清玉洁的大少爷?”说罢竟抬腿欲走。
宋文生连忙扯着他停在原地不动,说:“不是这么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我怎么呆的下去?”此刻,宋文生是真急了,又慌又乱。他怕梁岩生气,可又真的不愿意呆在这里。
“那来都来了,难道我在里面快活,让你在外面守门?这若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你,又该怎么看我?”
宋文生不信,说道:“你让我走就是,你玩你的,我走我的,谁又能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能说的可多着了。”梁岩狠狠睨了他一眼,说道:“宋文生,你可是个男人。男人寻欢作乐是天经地义,你从进门就缩得像个鹌鹑,我真是不知道你在怕些什么。你啊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别的名声不会有,一个笑名绝跑不掉。”
宋文生听了他的一番劝告,还是不为所动,面上的抗拒反而更加明显。梁岩见劝他不动,威逼利诱又不行,只得妥协。“行行行,你不挑,那我来给你挑。”
梁岩推开人群,靠近高台,眯着眼细看了几个姑娘的脸,手随意的点了几下,又递过去一锭分量十足的金元宝,三四个绿荷般刚露尖的小姑娘便怯生生地站在他俩跟前。
几个姑娘都穿的素衣,是刚入行的那一批,青春又鲜活,光是站着就惹人怜爱。最中间的那个姑娘,笑的最甜,圆圆的弯眉,配上大大的杏仁眼,整个人看起来比糖酥还要香甜上几分。
此时高台上,别的姑娘都被点走了,除了老鸨,就只留下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很美,柳眉很特别,细细弯弯地耷拉在一双极俏丽的丹凤眼上。此时,旁人都在笑,唯独她眼眶红了一圈,正举着帕子拭泪。
众人来这都是为了寻欢作乐,而不是自讨没趣,见她这番作态,也不愿强逼。这才人都被点走了,只留她孤零零的站在台上垂泪。
老鸨见了,也不动怒。款款扭腰到她身旁,一把擒住她,扬起笑道:“这是玥娘,正经大小姐出身,第一次见客瞧到这么多外男,皮儿薄。”
高门出身啊,老江湖三言两语就搔着了客人们的痒处。扫了兴的客人们又燃起火苗,个个如狼似虎地紧盯着那抹单薄的绿轻纱。
妓院里漂亮的姑娘不少,但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吃不饱饭,才把孩子送过来的。穷人家的孩子到底从骨子里低了一成,就是学了琴棋书画,也少了风骨失了灵气。但哪有大门大户的小姐愿意来这里受辱讨生活。物以稀为贵,这下谁都不会再顾忌她那双泪汪汪的眼了,只想着一亲芳泽,了了平生所愿。
梁岩嗤笑一声,不同于其他人的怜爱,很不耐烦地撇撇嘴,一抹轻蔑使得他整个人显得有些锋利。
只是这份无情倒是为风流倜傥的欢场子更添了几分不羁,连二楼的老相好见了都忍不住挥起手中的团扇,降降温。
梁岩也看见了楼上的宝贝疙瘩,便不多做停留,叫了那位笑的最甜的,就推着宋文生回了厢房。
路上他对宋文生轻声解释:“倒也不是舍不得银子,台上那女子漂亮是漂亮,但哭哭啼啼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绣花枕头,哪有这个甜妞知情识趣。你哥哥我纵横花海这么多年,不会眼拙给你做错媒的。”
宋文生漫不经心地应着他,心里还在想着对策。但没想一进了屋,梁岩就招人撤了茶水,换来酒盅。
梁岩太怕这呆子又耍撅,硬生生给他灌下大半,才使着眼色,让女子把他搀扶去了房中。
醉意朦胧,美人在怀,女子又是在店里长大的,虽然是完璧,但撩拨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好。芙蓉帐暖度春宵,男欢女爱的事,哪有不顺理成章的,一来二往,好事便做成了。
宋文生第二日醒来,头脑清醒过来了,只觉得无地自容。可心里是明白,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但真要细说起来,他觉得自己才是丢了什么的人。只是女子依偎在他怀里的样子,又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想了半天,宋文生伸出手,将女子推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纤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一双含情目才漾着水光地睁开了。“文晚。”文晚说着,还甜甜一笑,娇俏又可人。
其实她早醒了,或者说是一夜未睡,但此时她只乖乖地依偎在男人怀里,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来。
她暗地打量起男人的神色,试探性的将身子从他怀里挪开,又捡了衣服服侍着男人穿上。柔顺听话的模样,任谁也说不出半句狠话。何况,此时宋文生的脑海中竟是一些活色生香的片段。床榻上一抹鲜红,白的发光的身子,扎眼至极。他羞愧还来不及,更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了。
走的时候天还未大亮,依山傍水而建的楚馆,此时更显得秀丽无边。若是昨日的宋文生还会可惜这块好地方做了这样的勾当,今日他半点惜景的情致也没有,连同行的好友也未叫上,就灰头土脸的从这离开了。脚步匆匆,头也不回。手里却还塞着一方女儿家的手帕,粉色的边角,绣着一对极精巧的展翅振飞的蝴蝶。
有时候机缘就是这般巧合,宋家是大家,几代以来都是功名在身的读书人,门风严谨。再不提家里管的严,就说他自己,也并不看得上眼这样乌烟瘴气的花月地。文人风流是韵事,但在他眼里,不过是众人将荒唐跟才学与之并论做出的幌子。
可就是这样,不是乐意去的,也明明是快娶妻成家的人,却偏偏染上了风尘。
偏在那遇见了她,平生不曾懂过相思意,女儿家回眸浅笑的娇俏模样,再回到家,满脑子里逃不过去,一生的红绳也就这样系上了。
真的应了好友的话,他不仅来了一次,还来了第二次第三次,以及之后的许多次。多清高的人物,从此也沉醉在女儿温柔乡中。
诸般好戏,莫不从此登台运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