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107章(一更) ...(1 / 2)
帝后大婚第四日, 新皇启朝,百官正襟而立,有条不紊逐个上奏。
嬴戎半倚着龙椅把手,手里攥着一串鸡血石打磨的珠串,一点一点捻动着, 剑眉从户部尚书禀事起就一直拧着。
国库亏空, 百姓赋税担重,再有涝灾, 要修堤造坝;再来是军事, 粮饷。
说来说去, 就是银子的事。
嬴戎边听着, 连暗中私算, 真是将他家底搬空都撑不了多久。原先他只算了军备, 是能撑个一年喘口气,却漏算了这个国家已被蛀得千疮百孔,每个孔洞都是要银子来塞补, 才能慢慢修复。
他当王爷这些年只尽暗从商捞军备所须,并不太关注各州府的财政支出。如今才知道,偌大的王朝, 居然不过十来年,就快要被蛀成空壳了!
——好个嬴睿!
新皇猛然砸了手中的珠串, 那是沈卿卿觉得好看,上朝前为他戴到了腕间,却成了他唯一能宣泄不满的途径。
珠串落地, 绳就绷断了,血红的珠子滚了一地。
正在禀要如何运石料建堤坝的工部尚书被吓得头一缩,打了满腹的词稿都吓散了,懵懵的看着发怒的帝王。不止是他,众大臣亦是被惊得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他们大约猜到了嬴戎在气什么,他们也不是第一日接触新皇,嬴戎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有谋略的儒将。大事上手段凌厉,平素相处都是见人三分笑,是个和善的亲王,睿帝再压制都云淡风轻笑颜覆面。此刻却意识到,新皇是个极有脾气的。
这脾气还说来就来。
生惧之时又庆幸不是在自己禀事的当口,起码是不能被牵连。
嬴戎砸了手串,满目都是滚落的红色。
砸了东西后,他也知道是失态了。但一想到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高祖帝日夜理事到三更,最后是心力交瘁而亡,如今却被人糟践成了跺两脚就得要分解的空壳。
他如何不心疼。
这帝位若是他没反,再让祸害下去,这国是不是就要被他们亡了!
他又怒又悲,只道所有人只看到皇权的无上至尊,都只想享太平尊荣。
帝王坐在龙椅上良久,才喊了声全贵。
内侍当即弯着腰上前听吩咐,帝王淡声道:“把珠子都拾起来,一颗都别少了,皇后给朕戴的。”
此话一出,大臣们都面有异色。心想皇帝都怒成这样,居然还惦记着那珠串是顾皇后给拾掇的。
顾丞正低眉想事,听此一句心头跳了跳,很快又继续思绪飘游。
过了一会,安静的大殿内才响起帝王的声音,“户部先将今年的帐给核算了,各部收支明细,朕明日要见到。襄州战事,河南战事,中朝再议,工部要修堤坝之事,也中朝再议。”
说着,点了几个官员的名字,站起来就走了。
全贵喊了所有内侍一点点的大殿寻珠子,大臣脚下,各个角落。拾好了,用放了红绸的托盘托着,再送回帝王跟前。
嬴戎瞧了眼,让送到沈卿卿那去。
很快,沈卿卿也就知道他在早朝上发了脾气。
“是真气狠了吧......”她手指捏了颗珠子,都被摔得见了裂缝。
那珠子在她指间轻轻转动,艳红的颜色之下,衬得她更是指尖如玉,肤如脂。
她让人再寻了线绳来,就坐在靠窗的案前,再一颗颗将珠子串成链。打个万福结,她将珠串戴手上:“我到太极殿去。”
全贵就候在边上呢,一听先是心头打个突,很快就又着人备辇。
沈卿卿到太极殿外时,就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是在议如何镇压蜀王与嬴宣之事。
她没让通报,就那么安静站着听了会,听明白了嬴戎的意思。
他向来是不主张大肆出兵,战乱吃苦的皆是百姓,所以他也才谋了那么些年,不起兵。所以,此回他也是想要劝降,就是前儿跟秦晋说的,让蜀王交嬴宣,容他一支血脉留存。
兵部尚书却有反对意见,说难免留隐患,就该一股作气,连带襄州战事都增兵全歼灭。
蜀王湘王嬴宣,这叔侄三,一个不留。
“尚书大人可有亲朋在军中。”沈卿卿听到他激昂的话说声落,这才抬步入内。
她突然出现,叫在场人都吃一惊,顾丞亦在,抬头看了眼从光中走来的女儿。面容明媚,多了以往没有娇媚,仿佛在不见的三天里就又长开了。
那样的娇色,他看得心中一疼,暗骂了句嬴戎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