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捉虫) ...(1 / 2)
嬴戎想起秦晋的时候, 发现他青着嘴角,湿漉漉的拎着药箱就站在身后不远处。
下属的狼狈让他有些莫名,桐月跟利箭一样扫来的目光更叫他摸不着头脑,并不能联想到自己被误会个透。
他抬手示意两人过来,要为沈卿卿处理手上的伤口, 婢女紧张兮兮就先围了过去, 警惕的将自家娘子拉到一边坐下。
嬴戎只当她担心主子,侧目略扫了眼让准备的东西, 疑惑道:“清水呢?”
湿漉漉的秦晋:“......”在他身上呢。
但他又不能直说自己替主子受了过, 憋得一张脸都要成酱紫色, 艰难道:“公子用清酒吧。”
如此一来, 嬴戎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 朝沈卿卿说:“可能会有些疼。”要伸手接过秦晋递上来的酒。
桐月闻声却赶忙过来抢了酒坛, 回到女郎身边。
很快,一方棉布在桐月眼前摊开,是嬴戎示意她倒酒沾湿。
桐月怔了怔。
“怎么还愣着, 倒酒。”青年公子将棉布摊开半天,见婢女没动静就催促一声。
他声音向来温和,却又有着不让人质疑的力度, 桐月几乎是下意识的拍开酒坛。清净的酒水倾出时,她似乎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 下刻便见青年公子弯腰要女郎伸出双手,一点点将带着血污的手掌心恢复白皙。
桐月双眼瞬间就睁大了!
他、他又碰她们家娘子!
桐月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戒备下还是眼睁睁让人钻了空子, 还抢了她的活儿,被打击得都耷拉下了脑袋。
秦晋在边上看着莫名精神气爽。
沈卿卿也是诧异的,她没有想到像嬴戎这样一看就是锦衣玉食过日的郎君会包扎,而且还十分细致。
她低头又看了眼自己被棉布细缠的指尖,朝他道谢:“总是劳烦容公子了。”
嬴戎闻声微笑,一身紫绛纱袍立在阳光下,衬得他温润清贵极了。
他说:“其实是我托了你的福,叫我还了个救命之恩。”
沈卿卿听着一愣,旋即想起不久前他说的往事,这救命之恩指的是顾丞对他的。她眸光一转,也笑了:“这么一说,倒是公子占了个大便宜,我现在相信你是个商人了。”
巧遇她,然后帮救命恩人寻回他失散的女儿,还报了大半的恩情,当然是他占了大便宜。
嬴戎被她的说辞逗笑了,颇认同地点头。
沈卿卿还是朝他屈了屈膝表示感谢,没有说再多直接转身离开,是往沈家正院去。
青年公子就站在原地,目送那抹纤细的身影远去。当那抹身影再见不到时,他脑海里还浮现着女郎方才明眸若星笑颜绚烂的样子,
眼前这盛夏的日光似乎突然就变刺眼,更是炙烤烧灼着他的心头。
***
沈卿卿一路回到正院,原本在院外的元临已不知所踪。她心中存着事,也忽略了刚才嬴戎在带她到湖边前,是在跟他说话,他们两人是相识的。
正院里已没有她离开前的吵杂哭闹声,除了她生母的棺椁还安静放在院子,被人守看着,二房的一应人也都不见了。
她还没有询问顾丞所在,守门的士兵便恭敬引着她到了上房。
跨入装饰精致的上房,扑面而来的是浓郁血腥味,她下意识用宽袖掩鼻,再抬眼一看,是沈二老爷奄奄一息躺在地毯上。
他身上的刀伤已经被人包扎过,白色的棉布缠得紧紧的,双手无力瘫在身侧,沈卿卿就注意到他两只手的食指与尾指都染着血。
“卿卿!”顾丞见到她进来,当即将手中茶杯一丢,站起身迎了上去。
他身形高大,迎面而来是带着风劲的压迫力。沈卿卿不自觉往后退了步。
顾丞步子当即一顿,湛亮的眸光就微微发暗,很快却又扯出笑来,“这屋里不好闻,我们出去说。”
沈卿卿视线又落在屋内坐着的老郎中身上。
老郎中察觉,朝她慈祥一笑,是小时候给她开方子时会说多给加甘草不苦的和善模样。沈卿卿亦回报一笑,这才转身出了屋。
顾丞走到院中的棺椁前,矮下身,就那么跪倒在地,手轻轻抚着落着黄土的棺盖。
沈卿卿刚来到,他就说道:“——我挑断了他两指的筋。”
“他今年任满,陛下已经有意提拔到六部,我让他亲眼看着仕途再无缘。他那样的人,如你所说,死了才是便宜。沈氏宗长那边也处理好了,他儿子是户部主事,我手上正好捏着些户部的东西,为了儿子的仕途,他不敢妄言。”
“我还让他许下承诺,不允许沈和信休弃刘氏,要让他余生都面对和自己一样丑陋的人,让他时刻记住是怎么自毁一生。沈家这里,我会安排人手严密监控着,不会让他们再闹出一丝风声来。”
男人声音低缓,带着压抑。
他说完,缓了会,又道:“沈和安沈大人的事迹,我会想办法让人重新传到朝中,还他该有的荣誉,他的风骨气节该还有,你母亲...她不姓万,姓方。”
沈卿卿闻言神色一顿。
只是一点,字差之千里。
顾丞的手仍在轻抚棺盖,威严的面容上难得有一丝柔色,说着又想起什么,有些忙乱的转头看她。
但对上她那双清亮的眼眸时,又如鲠在喉,一句表明身份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沈卿卿发现他的忐忑,抿了抿唇。
活了十六年,突然间生父是另有其人,她其实一时也难于接受。
不关乎是否破坏了她心目中父母的印象,总该要有接受的过程。
她迟疑了会,说:“容公子都与我说了,我知道了。”
顾丞见她神色淡然,心头莫名发酸,扯着嘴角,努力想露出放松笑意来。喃喃道:“他和你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