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其三十六(1 / 2)
“疯子总是会被自己的刀刃伤到。”
“因为他们将疯癫作为外壳,用来掩饰自己那颗无比脆弱的心。”
马车上,季舟伏在沈长楼盖着薄毯的膝上,嚼着嘴里的梨,左右各嚼了四十下,方才咽下腹中。
他眼珠微红,映在烛火下显得有些疯狂,瞳孔的颜色有些淡,像某种打磨过的琉璃制品。
他像是被捏住下颚的毒蛇,无法在张出满嘴利齿,再也伤不得旁人半分,只能谄媚地用躯体将人柔软纠缠,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他将果核吐了出来,唇角粘结着猩红血丝,像是口中被自己咬伤了,却又无知无觉。
他说:“要将这一世的我剥离开来,只有亲手抹灭他生的希望。”
沈长楼问:“生的希望?”
湿滑的血液顺着季舟嘴角淌落入衣领,他像是不知疼痛般,扯着嘴角发笑,让人第一眼看了有些惊怖。
“他最怕什么,最畏惧什么。”
“那就在他的面前,亲手毁掉。”
沈长楼沉默地看着他,撇开眼不语。
“我的好师父,木已成舟,差的就是你这一刀。”
他话语像是劝慰,循循善诱地说着某些可人话。
“只有你亲手去毁掉他的期许,那才算得上一句佳话。”
沈长楼漆黑的眼睛如同磐石般恒古不变,在烛影摇曳间落下沉寂缄默的深影,他隐忍而克制地望着季舟,好像这样就可以就此藏起他的锋芒,不再那么伤人。
季舟突然有些心慌,像是预见到了某些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却又分辨不明,只能欲盖弥彰地撩开车帘看外头。
马车外是夜。
浓稠的颜色腻在云端,甜腻的花香掺入潮气,在空气中混淆不清,紫微星尾像是刀刃一般撕裂开天际,徒留下一点光芒。
星星太亮,他看不见月亮。
季舟望着紫微星,只听得自己一声比一声重的心跳,像是跳出胸膛,证明一下他此刻的心绪不宁。
又似乎是不安。
他深深望了沈长楼一眼,像是要刻意保证什么,目光像捞着一片镜花水月般虚幻而不真实。
他凑到沈长楼耳边,声音恶狠狠的,却是少见的格外认真。
“等我将这一世的我剥离开来,我们就一起结为道侣,让那些曾经看不惯我的人瞧瞧我现在是多么意气风发,连你都是我的人。”
沈长楼将他推了开来,语气冷淡:“你失言了。”
季舟死死盯着沈长楼,像是非要在他神情中盯出些什么让自己满意的东西,逼迫他唇瓣开合间说出一些应允的话语。
但他并没有,季舟泄了气,却再度扯开笑容,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腻。
“我自然是开玩笑的,谁料的道长你会当真?”
话至最后,他终究是说不出那些属于自己的真心的话语,只能将那些矛盾复杂的情愫化为口头嬉笑惋惜,半真半假地笑出声来。
“道长您可真是一个开不起玩笑的人,真是冷情至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