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1 / 2)
山子很幸运,身上几处伤口都堪堪擦过命门。
大夫说有一处最险,差一点就要戳到心脉了。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山子毕竟失血过多,伤了元气,需要卧床静养。
山子做惯了活计,根本闲不住,看李锦如每日跳来跳去忙活得辛苦,就总想起身帮忙。
李锦如虎着脸,勒令他卧床休养,并将前些日子他给她做过的吃食补品变着法地全还给了他。
眼瞅着山子被她一点一点的喂胖了,也白了,李锦如挺满意的。
他之前太瘦了,又黑黢黢的,显得一脸的苦相,不好看。
也不知巧儿看上他什么了,她有些费解。
不过,让她更费解的是,她好像把山子的脾气也养大了。
原本一张不辨情绪的冰块脸,最近却总是古古怪怪地盯着她笑,好吓人……
往后的几日,李老爹总是神神叨叨地满院子乱逛,口中阵阵有词。
说什么短短两个月,她与山子都有血光之灾,怕是冲撞了什么,在院子里便将各路神仙拜了个干净。
这日,更是连生意都顾不得做了,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庙里。
山子最近伤口愈合,有些发热,食欲不佳。
李锦如忙完前院的生意,特意去菜圃摘了些新鲜的嫩菜叶,做了碗养胃的青菜粥给他。
山子靠在床头安静地吃粥……
这粥,他以前也吃过。
他幼时总是忍饥挨饿,体弱多病,来醋坊之后也病过几回,李锦如看他生病胃口不好,便会做些时令的青菜粥给他。
青菜粥里黄米居多,混了少许白米,熬得十分粘稠厚重,卖相并没有很好。
清清淡淡的,入口也没什么滋味,但是吃到胃里竟有种别样的熨帖和温暖,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
山子没告诉过李锦如,他最喜欢吃的,就是她做的青菜粥。
和他记忆深处,娘亲做的味道一样……
山子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厢李锦如已经利落地将他的药碗收拾了,又巡视一圈,将房内紧闭的门窗推开,用大姐姐的口吻喋喋不休:
“你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每日这么闷着不好,透透气不仅心情舒畅,还利于养伤……”
“这么关心我?”
李锦如听到这句调笑,心中起了些异样。
她回头去看,只见山子正靠在床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又犯病了,李锦如头大,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山子笑得更开心了。
一个鹅黄的身影从窗外掠过,很快又钻进了灶房。
是巧儿。
李锦如忽然坏笑起来。
近日巧儿可是每日都来看山子,不光带吃食,还将煎药的活揽到自己身上。
巧儿对山子这么巴心巴肺的,她要帮帮人家才行。
李锦如伸出手指着灶房,故作夸张地对山子道:“这个巧儿啊,不光勤快麻利,还善解人意,这西市里简直找不出比她更好的姑娘了,将来谁要是娶了她,可就一辈子享福喽!”
山子望着李锦如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李锦如得寸进尺:“我看,她和你倒是挺般配的。”
山子脸上的笑意倏忽收敛,面色沉沉地盯着李锦如。
“你什么意思?”
好像惹他生气了?锦如有些莫名。
但是想到巧儿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你看啊,咱们与巧儿相识多年,都晓得她是个再好不过的姑娘,她虽比你大一岁,可是你老成持重,她又孩子心性,正好是一对天作良缘啊!”
“更何况,巧儿她对你……”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嘭地一声,一个瓷碗摔在了她的脚下。
李锦如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到山子一张暴怒的脸。
他咬牙切齿:“李锦如,你替我保得什么媒!”
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李锦如被吓到了,有些不敢再出声。
山子盯着李锦如,冷笑着讥讽:“哦,我知道了,自从那天曾晋的母亲来过之后,你每日总神思恍惚的,你又动摇了?你又想去找他了是不是?!”
好好地说着他和巧儿的事,怎么又扯到曾晋那里?
李锦如也火了:“你干什么!我好心替你着想,你就算不愿意,也不用发这么大脾气吧!”
山子冷哼:“用不着你好心!”
李锦如有些委屈,自己好心撮合他们,他不领情就算了,还这样下她的脸面。
她正要开口与他争吵,忽听窗外传来一声脆响,是瓷器碎在地上的声音。
李锦如扭头去看,一个人影在窗外闪过。
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夺门便追了出去。
院内已经不见了巧儿的身影,只留窗下石阶上溅了一地的黑色药汁,还在不断地冒着热气……
“巧儿!”李锦如从院门追了出去……
房内的山子无声地盯着那扇被人撞得摇晃的房门,心中像着了火一般煎熬。
他的那些暗示仿佛对牛弹琴,她根本就不明白。
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愿明白……
她最在意的人始终都是曾晋。
从小到大,他一直比不过曾晋。
山子笑自己痴心妄想,就算没有曾晋,她也只拿自己当弟弟看。
自己只是醋坊的一个小帮工,无功无名,无家无业。
师傅爱女如命,又怎么会允许他生出这样的心思呢?
山子仰倒在床上,心中如烈火烹油,十分苦闷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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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吴昊照旧在刘鸿家待到了很晚才回。
他轻声轻脚地从侧门入府,正要偷溜回房。
刚走了两步便被叫住。
“父亲。”吴昊从容行礼,心思却活泛起来。
父亲一定是知晓了自己与刘鸿近日惹下的事了,才会站在这堵他。
他们前些日子与人动手居然被对方打伤了,说出去也太不光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