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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四君子重逢论天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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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谁是仙?谁是龙?谁真出名?谁假显灵?一切就从鸣仙楼的这一晚开始说起。

鸣仙楼是禾城的一座酒楼,两层规制。二层卡座,作私宴小地。一层搭了个小戏台,养了个小戏子,唱的是昆曲《西厢记》。此时台上正起承转合、音韵有致,台下正对四张红木太岁椅,三人正襟危坐,留一张空位。

“这咿咿呀呀的还唱个没完了?咱们得坐到啥辰光?”一男子按捺不住,打破三人间的沉默。只见他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大背头,小圆脸,一双鹰利的眼睛在西洋墨镜后面藏着。他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摇着手中的折扇,身后站了四个身着工装背带裤、身形壮硕的跟班。请问此人什么来头?松江商会总会长贾友文贾霸王是也。仗着财大气粗便言行散漫,要不是故友会面,他能把这腿翘到天上去。

“友文还是老样子。”一旁身着一袭青衫长袍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急性子。”他眉目清朗,骨格俊逸,抬眼或抿嘴皆带有一丝文气。此人名叫吴越,中过举人,后弃文从武,现今为禾城第一门派逆鳞门掌门人。因他举止斯文,且为人处世向来以理服人,故被尊称为“吴公子”。

“吴公子不知道,我心里何止急,简直要火烧眉毛了!哪像您跟乔爷,还能心平气和坐这听戏!”

贾友文口中的乔爷,便是在座的第三位,是比这两位更苍老的长者。可别小瞧这位长者,他乃是沧州武馆馆长、前清虎枪营总教头乔河,手下两百弟子个个精武勇猛,这不,他身后就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青年。此时的乔河闭目养神,沉浸在久违的莺莺曲调、吴侬软语里。

“您当真不急?”贾友文突然往吴越身旁一凑,眼镜稍稍滑下鼻梁,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

吴越笑道:“人不是还没来么?”

“哎哟哟,吴公子真是愁煞我矣!明朝人可就来了,到了明朝,就不是如今的场面了!”

“如今......什么场面?”乔爷终于开了回口,伴着沙哑的北方口音。

“乔爷真当老了,我来给您捋一捋。当年清廷覆灭,群雄并起,军阀混战,吞土纳地。到如今,天下大致可分为四块,东北伪政府自不必说;西北军阀浩浩荡荡向东,势要横扫东北;西南军阀沿长江一路东行,意欲占领我大江南;华南横空杀出一支傅家军,为首的狼将军当真如狼似虎地一路北上,势必要跟西南那伙抢地盘!抢的是哪?上海呀!此地华洋并立、政客如云,足以跟天津伪政府相抗衡,试问这块宝地谁不想要?得此便可二分天下!”贾友文一把抓起盖碗呷了口茶,继续说道,“要说这狼将军,意欲收复故乡禾城,笼络有志之士加入傅家军、共谋大业,‘召集’我们来此会面。这才有了我们今朝的密会。”

“狼将军......几时来?”乔爷问道。

“明朝来呀!这不,我们提前一天把大家伙叫来商量下对策,心里留个底,明朝好放心。我首先表个态,我可是自愿要加入傅家军的。”

“人家给了你家商会多大的好处?”吴越笑眯眯地问道。

“能有多大好处,战火纷飞的年代,不就求个平安,难道吴公子别有他求?”

“我吴某人活了半辈子,所求无非有三,一求;鳞拳发扬光大,二求此地家和事兴,三嘛,一点私心,求个挺直腰板做人。”

“吴公子还是一派清高作风。”贾友文表面赞扬,心里早已生嫌隙。

吴越左手端起茶碗,右手提碗抵盖,从里往外拨开浮在茶水表面的茶叶,倾碗将茶汤徐徐送入口中。喝罢,说道:“桃花酿酒,春水煎茶,晨露配嫩芽,这碗茶讲究,担得起这份清高。”他望向贾友文道,“你没变,我也没变,倒是乔爷,十年未见,让人琢磨不透了。”

乔老爷子身子微微一颤,紧闭着双唇,不出声,仿佛在等待一场迟来的审判,或是解救。

“乔爷怎么了?不过是老了十岁,记性差了点。”贾友文道。

“乔爷远道而来,一路奔波,确实辛苦了。但如今我面前的乔爷,已不如十年前的乔爷。”吴越笑道。

“胡说。”这时,一直立在乔爷身后的青年开了口,“我们爷虽然年近七旬,但是身子骨仍是硬朗的很,要论身手,恐怕在场没有一个人比得过!只不过......”他的目光正好直对吴越的眼,好锋利的眼,笑里藏刀,温厚不减锋芒,锐气乍现,绵绵不绝。他感到自己方才的硬气口吻有些自不量力,仿佛对方一个眼神就能将自己的说辞击溃。

“只不过什么?”吴越问道。

“只不过,我们爷专心于武学,对江湖世事鲜有过问罢了!如今谁当权、谁争霸、谁带兵、谁称王,老爷子并不关心!”那青年大言不惭道。

“那为何今日密会,你们第一个到?”吴越问道。

那青年哑口无言。

“我说吴公子呀,你这就没意思了吧。十年未见,故友重逢,本该是高兴的事。既然是高兴的事,乔爷当然要来了,是吧?”贾友文道,把墨镜往上推了推,小眼睛暗中观察起来。

“恐怕不止如此。”吴越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身走到戏台前,朝小戏子挥挥手,示意她停唱。那戏子便识趣地退下台,一步一莲花地扭上楼去了。

吴越缓缓转过身,头顶几盏灯发出明黄的光,映在他一袭青衫长袍上,仙风道骨,两袖清风,真如一个饱经世事的老花旦刚迈下戏台致谢的模样。

而他此刻要致的不是谢,他致的是十年前的君子协定。

吴越道:“十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夜晚,也是在这鸣仙楼,四位江湖义士立下一方无纸无契的协定。虽然只流于口,但它势必定在心中、定在胸间。不知在座的诸位,可还记得?”

贾友文道:“君子协定,当然记得。那时不只你我和乔爷,还有铁拳老赵!”

乔河仍是闭口不言,雷打不动,静静听吴越怎么说。

吴越道:“既然记得,那友文说说,这协定是怎么说的?”

贾友文道:“当时约定:凡在场者,一日江湖人、终生江湖魂,只为义命、为理命,不为权倾、不为势往。凡违反者不必留,只管远江湖而去!”

吴越道:“不错,当年当日的壮志豪言,现在说出口,仍是一腔热血。只是四位君子中已少了一人。”

吴越、贾友文、乔河犹在,铁拳老赵已故。

“这就给你补上!”此时,一位身形丰满、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一屁股落座在刚才空出的那把太岁椅上。在场者并不惊讶,因为此人正是鸣仙楼的老板尤新语。因为鸣仙楼卖酒,故她外号“有酒儿”,言行泼辣,义性方刚如男子,城中人尊称她为酒姨。

贾友文道:“好你个有酒儿,这可是留给狼将军的位置,怎么被你坐去了?”

尤新语笑道:“急啥,人不是还没来么?”

贾友文道:“那这也是四君子坐的,你一个娘们凑什么热闹!”

尤新语道:“摘了你的狗皮四眼睛看清楚,这是老娘我的地盘,我想坐就坐!说回当年当**们立下誓言那刻,我也在场,我怎么就不是君子之一?我怎么就坐不得?搞笑伐啦!”

贾友文滑下墨镜瞅了瞅这位肥美多姿的女君子,笑道:“我看不像!”

他话刚说完,脑袋就挨了尤新语狠狠一巴掌。“多年没见,贾霸王还是这样欠揍!”

“好了,两位,待会再揍。”吴越打断他们的对话,继续说道,“不为权倾、不为势往,是当年四人信誓旦旦立下的誓言,多么正义凛然、不畏凶险的一句话,如今看来,如同一句屁话。赵兄如果在天有灵,也会觉得可笑吧。”

贾友文道:“吴公子拐弯抹角到底想说啥西呀?”

吴越道出来龙去脉:“江湖密报:百花教死灰复燃,乔家拳首当其冲。”

乔河、贾友文、尤新语皆一震。

乔河缓缓道:“原来吴公子早已买下密报。”

吴越道:“不错,我在三天前接到了消息。当时卖密报的人告诉我,早些时候西北军阀的人已找过乔爷要求联合,被乔爷婉拒。我想,我们乔爷真当是一心习武、不闻世事,对东北这块地不感兴趣,何况乔爷向来独来独往、雷厉风行,怎么会轻易听从他人指挥与安排?但那人同时又卖给我另一个消息:乔家已与百花教为伍。一个是主张复清的狂热教会,一个是当今国学馆馆长,什么原因让两者联系到一起?”

尤新语打断道:“慢着,百花教,到底什么来头?”

贾友文食指按在他那搓小胡子上摩挲,道:“当年十三省辫子军余党。”

尤新语道:“辫子军,那不是?”

吴越道:“正是。当年乔爷亲授辫子军拳脚功夫与作战技能。那时我才想通,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就是前清。看来我们乔爷始终有一颗梦回大清朝的心。”

众人纷纷望向乔河。

乔河紧闭的双眼缓缓张开一条缝,目光落在眼前那身青衫长袍上。他合上眼,又张开,双肩微微下垂,像是叹了一口意味深长的气,说道:“吴公子行事果然周密,确实如此。”

贾友文丝毫不掩饰自己略显浮夸的惊讶,道:“乔爷糊涂呀!如今这场面,怎么能和那种丧气的小教会联手?再怎么说也得傍个大军阀呀!”

贾友文话刚出口,觉得十分不得体,嘴快暴露了自己的心声,尽管这心声早已是你知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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