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沈云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雪还在下着，眼前的一方雪地渐渐被浸得血红，有些破碎的黑鳞落在地上，反射出森然的光芒。

显示屏发出测试结束的播报声，房门被打开，陆陆续续有护士进来。

“这小鬼，有一股子狠劲。”

宋虞转过头，便看见丰铠端着杯茶从门外走进来，老头子头发胡子花白，精神气却很足，一双眼睛看人时自带一股从容不迫的气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几岁。

路以茗微微点头，看了两人一眼，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便推门而出。

宋虞回过身，静静望着房内的动静，唇角浅浅的勾起：“这次可真是麻烦你啦，专门为她跑一趟。”

“你以前可对我没这么客气。”丰铠把茶杯放下，将视线投向显示屏上最后的画面，道：“我今天看见这个小鬼，就觉得跟你真像，没想到竟然是沈长澜的女儿。”

“是吗？”宋虞眯起眼睛：“我有这么反骨叛逆？没有吧。”

丰铠却是不赞同的摇头：“表面上乖巧伶俐，实则背地里有自己的想法，认定了一件事就谁也劝不动，唉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明明刚带回联盟的时候是个乖觉的的小孩，怎么现在......”

说到最后几个字，丰铠突然噤了声，眼中带着点担心看向宋虞：“这......”

宋虞却是不在意的笑了笑：“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实话，我已经快要记不得以前那些事儿了，过了这么些年，好像跟上辈子发生的一样。所以，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你这孩子。”丰铠戳了戳宋虞的头，看着她的脸，缓缓地叹了口气：“你跟以前确实不太一样了，不过有所改变总归是好的，那时决定帮你之后，我就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再依照所有人期望的那样走下去。说真的，我还记得把你带回联盟的时候，你只是一个什么还不懂的小孩子，过了几年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沉默寡言，受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只会躲在角落里埋头训练。对了，还有你妈妈，都是迫不得已，你不要记恨她......”

“哎哎哎老头儿，”宋虞叫停：“没完没了了啊，罗里吧嗦的。”

丰铠皱着眉头训责：“臭丫头，没大没小。”

宋虞却一手揽过丰铠的手臂，十足的亲昵。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不愿意去回想，你也说了，我有自己的想法，那就不要再劝我了。我知道你对我好，也心疼我，不然那时候也不会违背规则来帮我，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会记得。”

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晚辈开始承担起一切，一瞬间丰铠竟觉得有泪意涌了上来，过了好半晌才压下眼中的酸涨，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记得就好，我还怕你个小白眼狼什么都忘了呢。”

宋虞撇撇嘴：“我才不是小白眼狼。”

丰铠嘴角绷了绷，到底没绷住，笑了出来。

收住了笑意，他抬手拍了拍宋虞的肩，“孩子，不要被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束缚了手脚，那不是你的责任，也不该由你来承担。这些年，你毫无底线地退让，一而再再而三地隐忍，到最后等待着束手就擒。小虞啊，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知道，这不是你。你应该像一条鱼儿一样，没有任何束缚，那才是真正的你。”

丰铠拉开上衣的衣襟，从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递给了宋虞。

仅仅只看了一眼，宋虞便怔住了，骤然抬起头：“这是......”

丰铠凝视着手中的项链，目光深沉却少见的温柔，“我知道如果可以，你想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个干净，可是不行啊，这次你拼尽全力也要把这个小鬼带回来，我就知道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么现在，我也可以放心的把它交还给你了。”

宋虞少有地有些无措，小心地捧过那条项链，坠饰是一条银白色的锦鱼，轻飘飘的，捧在手心几乎没有重量。

她缓缓出声：“你竟然还保存着......"

“拿着吧，你已经彻底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了。”丰铠握住宋虞的手重重地握了握：“小虞，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你必须要承担的，也没有什么是你必须要服从的，这么多年，你做的够多了。现在你只需要对得起自己，不辜负自己，这就足够了。”

宋虞收紧手指，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项链，抬起头望向丰铠。

“我知道的，你放心。”

大功告成一样，丰铠舒出一口气，点头，转过身摆摆手：“行了，我先回去了，这身老胳膊老腿的哦。”

宋虞望着丰铠离开的背影，蓦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