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1 / 2)
一旁的宫人都敛声屏气不敢多看一眼, 各自忙着手下的动作, 唯能听到那小宫女急促的呼吸声,愈发将整个院子衬得静静的。
宝珠的眼睛快速的转了两下,连忙向一旁搡了一把那宫女, 掴了一掌在她身上喝道:“哪里来的宫女这么不懂事, 还不赶快退下。”她见那宫女又要扬起脸来, 提着她向一旁走去:“娘娘此次前来是礼佛,不好责罚下人, 你自己去找总管领罚。”
那宫女慌忙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应了几声,眼看着宝珠又要扬起巴掌, 这才小跑着出去。宝珠也在这时回到皇后身边对二人福了福道:“南苑的宫女们教导不善, 让二位娘娘受惊了。”
皇后局促地笑了一下, 从刚才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很快回过神, 甚至热络着拉过谨宁的手向正殿走去:“你方才说得极是, 留几盆花在宫中还显得有人气些,”她偏过头对宝珠道:“让她们把花都放在那里吧。”
方才那宫女的面容谨宁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余惊未去便仍含笑着点点头, :“是了。刚才那宫女不小心, 没伤到娘娘吧?”
皇后的指尖瑟缩了一下:“本宫安好, 皇贵妃放心就是。”
搬花的宫人们将花盆重新归位后便快速退了下去, 便只剩各色花朵旖旎而放。两只略显单薄的手握在一起都有些凉意, 正不尴不尬的停在正殿前。
谨宁屈膝一福道:“皇后娘娘一路舟车劳顿, 不如今日先休息, 臣妾改日再来。”
谨宁此言正中皇后下怀, 皇后和缓了了笑意,便让人好生送了谨宁回去。
刚才那宫女的面容兰芷也是见到的,跟着谨宁一路出神回到宫中,将众人屏退终于忍不住问道:“奴婢瞧着刚才的人似是赛罕?”
有微风从窗沿下轻巧掠过,将窗户纸吹得沙沙作响,谨宁小口啜了一口茶:“你也觉得是?”
兰芷急匆匆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晗姝小姐说得是对的,”兰芷的眼珠低溜一转,压低了声音道:“娘娘那咱们要早做打算啊。”
茶碗盖在碗边碰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谨宁用眼角瞟了她一眼:“你想怎么做?”
“人既然已经自己出来了,咱们不如先下手为强……”兰芷的话音未落便受了谨宁当头一弹,呲牙咧嘴地捂着头道,“娘娘打我做什么?”
谨宁捏了捏眉心,低下头不再去看兰芷,以防自己被她气得当场自闭:“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今儿不止咱们看见了,皇后也见着了。皇后与她是亲姊妹,断然没有陷害她的道理,万一出点什么事不都是咱们的错处?”
兰芷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娘娘以为咱们该怎么办?”
谨宁道:“今日皇后的反应和咱们一样震惊,恐怕皇后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你先去派人暗地里看着赛罕。”
……
彼时常毅正在自己逢连夜雨就会徜徉大海的逼仄小屋里,此处距离京城有八十多里地,周边的农户早就搬得一家不剩,田地早就荒芜不成样子,只有孤零零的一间屋子在这里屹立不倒。
常毅京中的宅子积了一层厚灰,莫说没有主人仆人,就连老鼠也饿瘦最终决定搬家了,正常人实在不能弄明白常毅放弃寸土寸金的三环去住荒郊野岭的心理,每每提起都让人扼腕惋惜。
但好在除了常毅自己以外,旁人并不知道。因为常毅自身带了一种拒人八十里之外的气场,所以也并没有人关心他的府邸为什么会终年大门紧闭。
常毅的一双圆眼在昏暗的屋中始终明亮有神,眼睛一睁一闭间便有画面投射在残破的墙壁上。画面中的少女身上插了各式各样的管,默然躺在病床上,只有胸口处愈发剧烈的起伏能看得出她尚存有气息,正在用力的挣扎着什么。
不远处传来贴地卷起的风声,浓密的雨云顿时将整个天空遮了起来,立刻有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之上,那屋顶早就不堪风雨摧残,发出隐隐的呻/吟声。
常毅将画面收起,皮囊之下他是没有温度的,可是这里闷热的空气让他的额头迅速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从锦盒之中取出那块小木牌,上面引出的两条红色凹槽又一次停下了前进的迹象,而木牌的另一面刻字的地方也被什么东西开始一点点吞噬着。
常毅的眉毛猛地跳了两下,久不说话突然一开口便有些破音,声音沙哑得像指甲刮挠木板一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夜下了一场雨,早春的夜有些凉丝丝的,贵比油的春雨悄无声息地滋养着每一寸土地里的种子,混着泥土的气息将萌动的意味蔓延到各个角落。
殿内的门窗闭得久了,便觉得有些气闷,连带着梦中也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不知是何处来的风,让烛影在层层纱幔之上不安地跳动着。
睡得熟了,谨宁的身体也跟着渐渐变凉,梦中紫禁城几百年的风貌从她的眼前一一掠过,向她身后快速移动着,她的手在虚无的空中轻轻一攥便停留在了暴雪之中,迅速将她笼罩在黑暗之中。远处有一身量颀长的男子信步走来,熟悉的温度很快就顺着手指向身体各处蔓延开来,让恐惧的心逐渐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