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月（2 / 2）

倒是原老夫人惊呼一声，指尖的珐琅护甲在出神的情况下“嗤拉”一声划坏了上好的紫檀桌面，平添了一道突兀淡白的划痕。

或许因为失态的缘故，原老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屏退了众人。

金丝缠边的护甲一下下的敲击着桌面，最后她才出声问道：“这点翠錾金耳环是朝月的吧。”

原不慕本是紧抿着双唇，听了老夫人的问话才回道：“是。”

说罢他又看向原不慕，“这不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吗，怎么如今却……”

本就面上没几分表情的原不慕此刻却淡笑着答道：“母亲曾对我说过要把这耳环赠与心上人，现在我把如烟娶进门，她自然能佩戴这耳环。”

原振书与原老夫人皆是面面相窘，要说纳苏如烟进门这事一开始原不慕是完全都不知情的，是他们二人自作主张为他纳下的。目的就是想让他身边有个体已人，能在日常琐事上多照应多有不便的他。

等到他们和他提起的时候，原不慕只是云淡风轻的应下了，但他们却能感觉出他隐隐的不愉之意。

而如今原不慕的作为便让他们知道了原不慕当初为什么没有拒绝这桩亲事了。

原振书微皱着眉：“你……”

“今天我们是来见新人的，就别纠结其他的事了。“原老夫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露出一个得礼的笑容解围道。

一侧早有侍女在两人的身前铺了软垫，苏如烟出嫁前早就学过了规矩，自然也知道此刻该奉茶了。她施施然走上前，先向原振书叩首，后又接过侍女递过的茶，捧杯将茶举过头顶，给原振书敬茶道：“父亲请用茶。”

她本身就貌美，动作又极和规矩典雅无比，毫不拖沓又赏心悦目。

原振书接过茶微抿了一口，笑道：“苏家有女如宝珠，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温文尔雅不负盛名。”与此同时，他从袖中抽出了一把极短的软剑赏赐给了她，“既然已经是清河山庄的人，也算是江湖上的人了，合该有一件防身的用具。”

苏如烟看着掌心多出来的那柄软剑，很没见识的怔愣了下。

此软剑通体为柔和的湖蓝色，在日光的照耀下却又能看到银色的攀云纹，刃身剔透而又泛着寒光，实在是巧夺天工的象征。

而且难得的是，这柄短剑极轻，尺寸不过掌，恰好能放进衣袖之中。不过虽然外表小如雀，但剑脊挺阔剑尖锐利，甚至在剑身两侧还有着血槽的设计。

若是识货的见了此剑，都会感叹这是一把杀伤力极强的快剑。单看那形状与韧性，便能看出它定能疾驰有力，且血槽还会令伤口加速失血，无论从哪方面都考虑的极为周全了。

但偏偏苏如烟就是那个不识剑的，她只能能大致的感觉出此剑较为锋利，其他的便是一无所知了。

她扬起笑容眉眼真挚的跪谢道：“多谢父亲。”

随后，苏如烟复又跪在原老夫人的面前奉茶，原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倒是有了几分爱怜，“我这盼了许久，总算盼到有孙媳来给我敬茶了。”

原老夫人轻端起茶盏，随后用茶杯的盖子轻叩了几下杯壁，敛眸微吹了下蒸腾而上的热气，浅尝辄止后说道：“你们刚刚新婚，想必还有不少体己话要说，我们这两个老骨头也不碍你们了，先退下吧。”

这话明面上是给他们自由，实际上已然是半赶客了。

苏如烟眼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目光投向原不慕，看他准备如何打算。

原不慕只是颔首应下，“是，那孩儿就不多叨扰两位了，先行告退。”

苏如烟也匆忙学着他的样子向两位告了辞，紧跟在原不慕的身旁出了殿门。

直到两人身影都消失不见后，原老夫人才长叹一声：“这孩子从未忘过朝月啊。”

原振书神色有些低落，“当年我也有错，如果我没有一味地顾全大局，朝月也不会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一旁的原老夫人轻摇着头，不得不说，她是被岁月优待的，在她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雍容之感：“你只是履行了你作为武林盟主的责任与担当，朝月出了那样的事，是我们谁也不想的。这孩子一直不肯成亲，多半也是对当年的事心存芥蒂，而且他还让如烟戴上了朝月的耳环，摆明了是在向我们宣告他愿娶她进门，但却要用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朝月之事。”

听她这样提起朝月，原振书本是藏在玄色衣袖的手紧攥成拳，复又颓然张开，无论如何终究是他负了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