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脸皮薄（1）（2 / 2）

她不能搀扶脏兮兮的同伴，因为她的主子有洁癖，所以春华别过脸看向将军夫人华丽的衣裳，再没去看滚落而下的狼狈姑娘。

“夫人，小雅是小小姐的贴身婢女，小小姐宅心仁厚，若是知晓小雅从山上跌落，定会心疼的。”春华努力斟酌着词眼，尽量不去触碰将军夫人的底线。

将军夫人依旧不疾不徐地走在山路上，每踩一步都是优雅从容，然后眼神就这样轻飘飘地看向半死不活的小雅，“生死有命，瑞儿不会与老天作对的。”

走到小雅的身边，将军夫人更是嫌弃地撇了一眼，直接伸出一脚，狠狠地将那半死不活的姑娘朝着山脚踢去，眼见着小雅滚落而下，将军夫人用绢帕捂嘴轻笑，“呵，将她踢下去，好收尸。”

春华心寒，在酷暑天气她都觉得手心冰凉，眼底闪过悲凉，小雅就算现在还有一口气，也已然被当作死人处置了。

“哎呀！”一声惊叫让将军夫人和春华皆驻足，只见原本滚落而下的小雅压在一个小乞丐的身上，小乞丐距离两人较远，所以在春华看来就是灰溜溜一个，分不清男女。

春华松开了将军夫人，退后两步朝着用绢帕捂着嘴一脸嫌弃的妇人福了福身，转身忍着脚下的无力跑了过去，将军夫人何等尊贵的人，就算她再有洁癖，也要注意自身安全，所以她必须去提前接近这个小乞丐，确定他是无害的。

春华嘴角扬起笑意，跑得更快，小雅有救了！

此刻小乞丐已经将压在身上的小雅推开，看不出任何受惊吓过后的表情，反而坐在地上淡定地看着春华风一般跑过来，等春华靠近，她才扬起头，用如冬日飘雪夜温柔又清冽的声音道，“姐姐有绢帕么？这位姑娘去了。”

“去了？”春华张了张嘴，面上的笑意全无，她蹲下身子，胆怯地伸手探过去，那纤细的手指更是颤抖如捣蒜，好不容易碰触到小雅鼻头下面，狠狠一抖，落在了死者苍白干燥的唇上，春华面露惧意，条件反射一般收回了手指，整个人更因为动作太过剧烈而摔倒在地，她紧握着拳头，拇指拼命地在食指碰触到唇部的地方狠狠摩擦。

小乞丐见春华已然吓得魂不守舍，水润的眸子轻轻落在自己破烂的衣裳上，撕下衣角，覆在了尸体的脸部，随后紧绷着小脸道，“生死有命，愿你早些安息。”

将军夫人依旧从容而来，小乞丐眯起眼睛瞧了瞧，貌似诚惶诚恐地站在了一边。

春华见小乞丐起了身，而此刻小雅的脸上也被盖了脏兮兮的破布，瞧不见死相，她便收敛了慌乱，利落起身朝着将军夫人行了个周全的礼数道，“夫人，小雅殒了。”

“殒了便殒了。”将军夫人目不斜视地走过小乞丐和小雅的身边，捂着鼻子的绢帕更是紧了紧，春华见了只能紧跟其后，等完全背离小乞丐和小雅后将军夫人才轻声道，“杀了！”

“夫人，杀不得。”春华自然明白将军夫人想杀的是谁，但她觉得小乞丐着实无辜。

“呵，我不过是杀一个蝼蚁，哪里轮得到你来质疑？”将军夫人站定了脚步，朝着依旧站在原地的小乞丐看了看，脏兮兮，就如粪便一般，实在入不了眼。

“夫人，春华是您捡来的，更是您养大成人的，夫人的慈悲心肠春华明白，只是这次您确实杀不得，将军正在沙场征战，小小姐因婚姻而离家早就闹得满城风雨，虽然您让马车停在了山脚下，可城内许多人都晓得小雅是过来为小小姐祈福的，如今小雅殒了，那小乞丐就成了小雅。”

春华见将军夫人原本生人勿近的表情有了松动，再接再厉，“府上人皆知小雅的模样，我们要骗过的不过是那看热闹的百姓罢了。”

将军夫人放下绢帕，一双考究的眸子紧紧盯着春华，就在春华觉得没戏的时候，喜怒无常的妇人又冷笑一声，紧接着道，“你倒是聪慧，将她整利索了带回来。”

将军夫人说罢甩了甩原本用来遮气味的绢帕，转身离去。

春华站在原地松了口气，望着将军夫人离去的方向，再次福了福身，道了声“是”后跑到依旧站在原地的小乞丐身旁，上下打量了一下脏兮兮的小乞丐，一本正经道，“夫人看你可怜，将你接入将军府，以后你就代替小雅吧。”

“我自在惯了。”小乞丐一挑眉，看向躺在地上直挺挺的小雅。

“要么死，要么进将军府，二选一！”春华没有跟这小乞丐废话，其实她曾经也是乞丐，只是那时候的她很小，大概五岁左右就遇见了将军夫人，那时候小小姐和她一般大，是小小姐执意要将她带回府内，她才成为了如今的春华，还有一个小了两岁不到的弟弟，同样被将军夫人收养，后来待弟弟长到八岁，便随着大少爷去了军营，至今未见过面。

但她知道她弟弟过得好便好了。

当初的她可比现在的小乞丐识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