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1 / 2)
“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先平目眦欲裂,然后恍然大悟似的指向我,“这个是你写的,对不对?”
他另一只手一扔,掌心中的纸团正好丢在我脸上。
一室寂静,只有掉在地上的纸团咕噜咕噜着滚向角落。
子悬奔到我身边,小声问:“没事吧?”
“先平,你在干嘛!”俞箬喊道。
姚先平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匆匆走到琦玉身边,极力自证着清白:“琦玉,你要相信我,万瑾说的都不是真的,相信我。”
我冷笑着摸一摸额头刚才被砸到的地方,上前一把拿过俞箬的手机,朝她眼前一晃,解开了锁屏,直奔微信。在我拨拉着联系人界面时,先平回头看到我的举动,立时向我冲过来。
他的五官,扭曲得像毕加索笔下的画,唯一不同的是眉毛拧在一起。我毫不怀疑,他会扑过来给我一巴掌。
可惜他的手离我的鼻尖只有半臂的距离时便停住了。俞箬拦腰阻截了他,“先平,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问我干什么,你问万瑾啊,一切都是她干的!”
“万瑾?”俞箬转头看向一个劲搜寻手机的我。
趁她疏忽时,先平用力就要挣脱,我握着手机敏捷地后退几步,把手机举到空中,说:“我找到了。”
听到这个答案,先平奋力推开俞箬,俞箬直向后趔趄好几步,才扶着椅子的扶手稳住。姚先平气势汹汹,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我面前,眼睛像蓄了血似的通红。他伸出手,胸脯剧烈起伏,“给我。”
我将手机藏到背后,“不可能。”
子悬眼见情势不对,慌忙挡到我身前,“先平,你冷静一点。”
他对子悬冷笑两声,“你跟她是一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让开!”
我继续激怒他,“你这么害怕,该不会是心虚吧。”
显然,我戳到了他的痛脚,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越过子悬,作势要抓住我攥紧手机的胳膊。男人发怒的力道真可怕,尽管有子悬在中间不断作梗,他还是抓住了手腕,似乎想用蛮力将我手掌心的手机扭到他眼前。
我一边用脚踹他,一边痛得眼冒金星,俞箬见状扑过来,一左一右锁住先平的臂膀,用力往后拉。她的力气不够,我和子悬与先平相隔的距离犹如弹簧一样,一时近,一时远。
全场除了俞箬,再没有其他人来帮忙,他们很好地演绎着明哲保身,隔着一段安全距离,或惊恐,或惴惴地目睹这一场鸡飞狗跳。
“姚先平,够了!”
听到这个声音,姚先平犹如一个突然断了电的玩偶,挥舞的胳膊停在空中,过了几秒,他惊惶回头,看见琦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俞箬的身后,从前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像混了墨水的笔洗一样涣散。
“够了。”这一句,声音比上一句小得多。
“琦玉——”
先平甩开俞箬的手,不知所措地要凑上去,琦玉却接连后退了几步。
我揉一揉备受摧残的手腕,向琦玉晃一晃手机,“你要看吗?这里面有闹闹的联系方式。”
听到那两个字,俞箬总算清醒过来,“闹闹,你们打成这样是因为闹闹?”
一句话,间接地证明了闹闹的存在。先平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不置可否,接着问:“琦玉,你要看吗?”
有一滴晶莹的水滑到琦玉的鼻翼,她极缓慢地摇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看到琦玉的悲伤的模样,有一瞬间,愧疚充斥了我的心田。也许我不应该这么急迫地用俞箬的手机来证明真相,可以让琦玉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缓冲一下,而不是眼睁睁目睹巨石从天而降,将希冀砸成一滩烂泥。
她走到先平身边,半小时之前,她曾将这个人视作共度一生的对象,可眼下,这个一向表现得温柔体贴的男人,用他垂到胸口的领带,荆棘丛似的头发,还有躲闪的眼瞳,亲手戳穿了她在心口无限膨胀的粉红色气球。
她把戒指脱下来,脱得如此轻松,就好像它从没有戴上她的手指一样,拉起先平的手,轻轻的,将戒指放在她曾相贴过的掌心。
“这场订婚,还是作废吧。”
留下这句话,她一步一步郑重地走出了这个是非之地。留**后的一堆淤泥绞在一起。
直到琦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先平仍旧身处原地,连一只脚也没有迈出去。
我以为先平会追上去,或者会痛哭流涕,可是他仅仅垂首看了手中的戒指几秒,便抬起头盯着我,红色的血丝像细线似的包裹住浑浊的眼球,我堪堪反应过来不好,他已一跃向前,掐住我的脖子。
“都是因为你,万瑾,都是因为你这个**——”他冷笑,嘴和鼻子狰狞地拧在一起,看上去像戴了一个厉鬼的面具。
“你疯了!你放手!”子悬冲过来掰先平的手指。
一把火从喉咙烧上我的脸,所到之处都被燃尽了氧气。我呼吸困难,但仍旧坚持盯着先平的眼睛,与他对视,他的眼睛混乱而疯狂。我的双手在脖子上胡乱地用力,子悬的手还是先平的手,我都分不清了,只想尽快将喉咙上的铁圈拿下来。
“啊!”先平突然惨叫一声。
铁圈一下子剥离我的喉咙,我虚脱地跪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子悬蹲下来,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刚才是俞箬扯了先平的头发。”
喉咙火辣辣地疼,我摇摇头,勉强想告诉子悬我没事,声音却像漏气的轮胎一样,嘶嘶作响。我只好放弃说话的打算,撑着两只手干呕,远处响起先平暴躁的喊声:“放开我!俞箬!别扯我的头发!”
“万一我一放手,你又要冲过去呢!”
先平怒吼:“我不会再对那个**做什么了!”
我抬起头,想提醒俞箬别相信先平的话,不想俞箬迟疑一番,就松开了先平的头发。我慌乱地打量四周,发现右手边不知何时倒下一把折叠椅,伸手紧握住凳脚,如果先平再要袭击,我就用这把椅子打烂他的脸。
出乎意料的,被松开头发的先平竟然就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他拉了拉西装,抚平衣服上的皱褶,甚至伸出手拢了一把头发。
这一连串动作,他做得十分镇定冷静,仿佛刚才他只是不慎摔了一跤,而不是对一个人产生了杀意。他这副判若两人的模样,却让我由衷感到恶寒。我的视力好得很,在先平垂首整理衣服而又抬眼的瞬间,我明明白白看见了他眼里的恶意。
“万瑾,”他叫我的名字,“事到临头,我后悔了,我后悔跟你一起去迪士尼,如果没有这一遭,我想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和俞箬的不幸也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