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明光才从梦中醒来,夕霞满天,流光飘舞。
他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起来,只见慕寂曲着左腿坐在一旁,手持那管玉笛,凝眸注视,似在出神,九霄麒麟扑在溪水之中,嘶鸣不已,时不时地咬了一条鱼,抛上岸来。
萧明光笑嘻嘻道:“慕大哥,你在想什么?”慕寂收回玉笛,手指倏地搭在他脉搏上,略一沉吟,道:“我教你修习水族真气吧。”
萧明光喜道:“那好极啦!慕大哥,你是水族中人么?”慕寂微笑摇头:“不是,但你体内水灵充盈,适合修炼水属真气。”说着一一解释。
五行分别对应着人的内脏,心为神之居,脉之宗,五行主火;肺为魄之处、气之主,五行属金;脾为气血之源、后天之本,主五行中和之土;肝为魂之处,血之藏,五行属木;肾为先天之本,五行属水。
原来人体内莫不有着五行真气,只是由于修行深浅、侧重等的不同,五行真气也各有高低而已,大荒裂为五族,倒有一半原因是由于这五行之分。譬如萧明光偏于水灵,修习黑水真气自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但对于碧木、白金、赤火、黄土等其它真气而言,修炼起来便远不及黑水真气轻易。
慕寂知他毫无真气基础,从百锦囊里取出一枚樱桃大小的珠子,在他掌心里滴溜溜乱转,道:“你服下了。”
萧明光虽不知这是什么,但见他吩咐,当即吞下口中,入唇一股清凉之意急冲而来,好比三伏天里突然吞了一块寒冰,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又是舒服又是难受,奇道:“慕大哥,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那颗珠子滴溜溜旋入他腹中,忽觉丹田里猛然窜起一条冰寒的水龙,瞬息间走遍全身,五脏六腑无不冻彻,他寒颤不已,“啊”的一声惊呼,颤巍巍想要向火堆前奔去,踏出两步,一跤跌倒,心下悔恨莫及:“慕大哥难道要害我?”只见周身皮肤波涛般起伏不绝,妖光闪烁,倏尔变赤,倏尔又化为雪白,反反复复,流转不休。
抬头望去,慕寂左手懒散地搭在腿上,毫无波澜地凝望着他,右手举着酒葫芦,只管仰着脖子喝酒,便似没看见他正受苦一般。
萧明光在草地上翻来滚去,丹田里那股冷意始终挥之不去,骇极而呼:“慕……慕大哥……”蓦地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吹笛,笛声悠扬,宛如山中青竹、林间冷月,说不出的婉转动听,只是一股冷隽高傲之意,缭绕曲中,始终不减。
萧明光懒洋洋地听着笛声,只觉好生困倦,想要睁开眼,却说什么也没有力气,他为那笛声倾倒,默不作声地侧耳倾听。
笛声幽咽缠绵,时而低沉如黄河九曲,时而柔婉若雨滴梨花。忽而和缓含蓄,仿佛深闺弱女,手拈青梅,倚门含羞,说不尽的妩媚婀娜,忽而又变得大开大合,恰如狂风骇浪,雨狂风骤,惊涛拍岸,直是险象环生。
过了片刻,笛声轻轻细细地绕了两个弯子,又变得截然不同,笛声中凛有寒意,似乎变成了冰天雪地的寒冬雪夜,梅花娇倦,飞鸟潜踪。万籁俱寂之际,仿佛有人踏雪而来,身影飘渺,孤寒寂寥,笛音也随之变得如泣如诉,若虚若幻。
萧明光听得心跳如雷,随着那笛声大起大落,时而心生慷慨悲歌之志,时而又觉得满腔悲凉,无限萧索,体内真气也随着笛声不断起伏跌宕,横冲直撞,震得他经脉鼓荡不已。听到后来,笛声越吹越是低婉沉郁,仿佛踏雪之人身影茕茕,天寒地冻,却无一人相伴。
萧明光孑立一人,身世孤苦,闻声知意,心有戚戚,眼睛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但立刻便发现笛声变得高亢起来,变幻万端,他暗暗心惊,下意识地运气想要抵御那笛声,只是心静了片刻,又觉心气浮动,难以自已。笛声似乎充满了魔魅之力,又曲曲折折地窜入耳中,宛如水银泻地,无处不在。
他自知武功平平,不足以抵抗慕寂的笛声,想要大声呼喊,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周身如同处于冰窖之中,寒气愈来愈盛,他惊讶骇惧,如堕梦寐,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便在这时,笛声一转,添了几分惊讶、欢喜,似乎踏雪之人遇到了别人。那人手持寒梅,亦是雪夜独行,两人相遇,笛声中霜寒之气顿减,多了乍逢知己的欢悦惊喜。笛声渐低渐远,余音袅袅,终于淡不可闻,只余月色如水,穿过茂密竹林,投下斑驳阴影,静寂无声,刹那间满是说不尽的苍凉。
萧明光精神一振,睁开眼来,全身的彻骨冰寒一扫而空,精神奕奕,远胜平时。他惊喜交迸,心知这是慕寂以笛声驭使真气,帮助自己稳住体内乱窜的寒气,跳了起来,只见自己周身肌肉虬结,个子比起之前高了数寸,这变化太过奇异,怎么也猜不到是什么缘故,蓦地纵声长啸,声若蛟龙偃蹇,远远送了出去。
只见月色清亮如水,照在斜倚碧篁的红衣人身上,竹林沙沙作响,片片竹叶宛如苍翠飞花,卷舞纷飞,簌簌飘落,在他身周积了厚厚一堆。
萧明光隐约猜到身上的变化是那颗珠子造成的,喜道:“慕大哥,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慕寂将玉笛挂回腰间,沉声道:“我当年在灵山诛杀独角天翼龙,剖取了它的龙珠,此物对修习水属真气大有奇效,但服下龙珠,必要经历一番苦楚。”顿了一顿,终于忍不住皱眉道:“但你昏迷时的□□叫唤,实在太夸张了,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连这么点苦也吃不了?”
萧明光闻言,脸上一红,颇觉讪讪,眼珠一转,笑道:“是我给慕大哥丢脸啦,该罚!那就罚我在三日内,向您学会吹笛之技,怎么样?”
慕寂闻言一怔,他性情孤傲冷僻,大荒中人对他一向畏惧钦佩,从不敢和他开半句玩笑,没想到这少年脸皮奇厚,远胜生平所遇之人,淡淡道:“这不是责罚,而是赏赐了。”
萧明光嬉皮笑脸道:“倘若我学得不好,再数罪并罚也不迟。”说着不由分说,拉着他的衣袖,不断求恳,他眼见慕寂月夜吹笛,情景恍惚若仙,不禁歆羡不已,打定了主意,也要学会这般本事。
慕寂被他不停纠缠,不胜其烦,只得先将笛子的基本构造详加讲解,再授以运气吹笛之法。
萧明光砍了一株翠竹,照着慕大哥手中的玉笛模样,斫出一支苍翠水青的竹笛,凑到嘴唇边,运气一吹,呜呜作响,声音刺耳尖厉,和慕大哥那婉转悦耳的笛声一比,直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