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1 / 2）

从前有一幅画被主人丢弃在荒山野林，在山地年纪长不知怎的便有了意识。

他想，这地方没有个人，真的好寂寞。他又想起以前还在主人身边时，在人间见过的那些繁华景象，那些见过的人，那些听过的故事。

他想，如果自己是人，他一定要找个人陪着自己，然后永远永远在一起。

然后有一天，深林来了个修士……

陆川柏抱着柳随云来到石桌前时沐缘离正在品茶，茶水碧绿，杯中白云翻滚，清香袭人，他只需瞟一眼就辨出这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

他淡淡道:“汝与宣墨君一样。”

说完便选择了沐缘离的对面坐下，桌前放着杯才冲好的茶水，按照习惯他不论好坏本应该抿口茶水，但他怀中还抱着柳随云。

有了牵挂之后，人就会改变，不管从前再随心所欲之人，也会学着收敛性子。就算是世间万物难以入眼的陆川柏，这会也开始担心怀中柳随云睡得是否安稳，自己肆意改变姿势会不会惊扰他的休息。

“不是喜欢，只是我这辈子就看人喝过碧螺春罢了。”

沐缘离厌厌地趴在桌上，目光呆呆地不知望着何处，即使与陆川柏说话时也没移开视线。

他已不在惧怕陆川柏，也没有理由惧怕，当你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后，就算是死亡与存活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与你失去的东西相比，生命也不算什么。

“伊回去了？”只需从他的表情便可判断出结果，更何况萧萧并不在此处。

“伊，你是说萧萧？”

提到这个名字沐缘离双眼一亮，但马上这双眼就被化不开的悲伤与痛苦笼罩，他将目光转移到桌面上摊开的画卷哑声道：

“回去了。”

梦醒了，于是所有的一切也没了。

这是一副长为一尺三寸的绢本群林山庄图，破旧朴素的山庄前站着一胖一瘦两个粗布短打的伙计，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门前饮酒闲聊，面上表情栩栩如生好不快活。

而在稍远处的庭院里，则是一个书生，那书生布衣打扮背对着众人，站在树下仰面赏鸟，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作者用虚化的方式留白，竟在生生为书生平添一份闲适中还有留白。

最妙的是这些景物在画卷中安排得十分合理，不显得突兀也不过于空白，山庄背后加以深林薄雾作为装饰，一笔勾勒出一片世外桃源的景色。

陆川柏顺着沐缘离的目光飞速扫了一眼角落里的书生，随后立马低头观察着柳随云的睡颜。

“此处的妖兽灵物都是你吸尽的？”

柳随云以为邈邈带着他们走了很远，已经远离了真气茂盛之地来到凡世山林，然而就算是普通的深林也不该如此安静不见任何飞鸟走兽。唯一的解释，便是被人驱赶亦或者、“吃”掉了。

“被主人丢弃后，我在这山林躺了百年年几乎快要以为自己要烂死在这山林中。不想天道厚道，有个魔修经过此处，不想他的真气扰乱了此地灵起走向，惊动天道降下雷劫。

“等我察觉到的时候，竟是获得了人身，只可惜周围的妖兽灵物都不见踪影，料想是我得到机缘化形却修为不够，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将它们吸食掉了。”

沐缘离毫无风雅地仰头一口干掉茶水，随手擦了下唇角大声道：

“刀祖说我受宠，其实都不过是假的。我也好其他的作品也好，都是主人的随手之画，没地放了就扔的次品。要是真的被主人喜欢，我应该……”

“汝应该躺在画阁里，”陆川柏皱起的眉头不悦道：“汝说话小声点，吵到随云了。”

说完，他伸出手抚平随云眉间的小山，直到额头重新恢复平坦才停下动作恢复原样。

这样的动作是如此熟悉，沐缘离突然想起就在不久前，自己每日清醒也是这样睁眼，小心翼翼地在萧萧脸上揩油，直到对方忍无可忍将自己扔出房间，才慢悠悠地下楼开始一天的工作。

而如今物是人非，他还在原地，可伊人却早已消散。

想到着，他从心脏涌出一股酸气，酸溜溜地反问道：“你怎么确信是我的声音吵到他而不是你？按照位置，明明刀祖离柳小弟更近。”

陆川柏理直气壮道：“若是听到吾的声音，随云只会眉眼含笑绝不会眉头紧锁。”

沐缘离一下没了声，虽然很细微，但这两人之间的确有什么改变了。

看来这次“入梦墨”之旅，一定发生了许多有意思的故事。只可惜他现在根本没兴趣去探索这些故事，况且就算他探索摸清楚又如何？

萧萧不在，再多的故事没有人听，那么跟没有又有何区别呢。

“别哭，我是画中之人，不过是组成你的一部分，本就没有死活之分。”萧萧虚弱极了，但他还是努力抬头摸了摸沐缘离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