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直视太阳（1 / 2）
“我和师祖说上话了，师祖虽然看着冷，但为人十分平和还请我吃糕点。”
“不愧是师祖，就连品尝糕点的姿势都别具一格。”
“我还和师祖约定明日在演练场一聚，希望我的射箭水平这些年没有退步。”
连着在宣纸上写了三大段话，冯京墨却一直安安静静没有回复，柳随云瞟了眼天上皎洁的月光——虽说以冯京墨的修为早已不需睡眠，不过他近来夜间总喜欢泡着温泉打坐修行，现在说不定在池子里泡着，所以才没能看到自己的消息吧。
这样一想柳随云内心就没有这么失望了。虽然现在他十分想炫耀今天他霸占了师祖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死皮赖脸吃完了五碟糕点，导致最后拍着肚皮回房。
但冯京墨不在，又考虑到他是目前自己唯一可以炫耀的对象，心情颇好的柳随云放弃杀到镜花峰抓人的计划，决定耐心等到冯京墨看到宣纸的时候。
将宣纸折叠两次放到胸口，柳随云踏着月色来到位于峰内的演武场。虽说约定之日是明日，可一来两人没有约定具体时间，二来柳随云身为晚辈，便是没有让前辈等自己的道理。
三来，柳随云向空中撒了一把长明珠，珠子脱手便从内到外闪耀着乳白色的光晕，接着这一片光亮，他望着这荒凉的演武场长叹一口气——他们水月峰的演武场，也真是忒难看了些。
虽然水月峰从建峰之时开始就一直人丁稀少，但好歹也是天一宗八大峰之一，一应补给都与其他峰别无二至，这就导致，这个演武场对于他们水月峰来讲实在是太大了！
从前师尊在时还好，水月峰至少还有两三个人，况且自己又是每天被师尊提着耳朵扔到演武场练习射箭，就算人少，那至少也是常有人来。
而等自己接任峰主之位后，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修行便侧重于心而非身，虽说也是常有练习但一来比不上从前，二来下山除魔卫道更能锻炼自己。
这样来来晃晃几百年过去，这就导致了今天晚上，柳随云望着铁器生锈，箭靶枯烂，石阶积灰，四周一片枯败萧条之景的演武场陷入沉默。
失策，早知如此自己便该邀师祖一起赏日，虽说师祖的能力，随时随地都可赏日，但总比在这找不到落脚地的演武场好啊。
不过没关系，还有补救的空间。还好他存了个心思，要是什么都没准备，明日自己肯定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算了
柳随云将两张纸符化为人形，命着两纸符人收拾场地，而他自己则因为拿不准师祖何时到来而决定今晚在此地打地铺，。
“生锈的铁器看看能不能除锈，不能的就从仓库里挑一套差不多代替，拐角和缝隙处要格外仔细，箭靶直接换新的，这一套都不要了，换一套颜色艳丽漂亮些的。”
柳随云铺了草席就盘腿坐在地上，他摸着下巴环视一圈演武场，却总觉得还差点什么。武器场地道具一样不缺，地方也算干净，到底还差什么呢。他望着光秃秃的石壁，想了许久，突然“啊”了一声道：
“我们水月峰的演武场外表也实在太朴素了，需得些东西装饰一番才对。”
他想起自己去主峰时曾路过他们的演武场，场地满满都是人头不说，四周镶玉嵌珠，挂着先辈名言宝器，远远看上去很是气势恢宏。
纸符人虽非活物，但一直贴身跟在自己身边两百多年，也算是略通人性，左右多少也能揣摩出柳随云的想法和喜好。听到柳随云的话，两纸顶着没有五官的脸冲柳随云鞠躬，以示遵命。
见此，柳随云才放下地闭上双眼开始每日必做的修心。
虽然师祖和掌门的意思是突破之机在于破劫，但这么多年的习惯也不能轻易改变，除了修行，他真不知晚上该做什么。
丹府内，一颗金色的丹球悬浮于空中，四周笼罩着一堆金色的气体，柳随云气沉丹田，控制这些气体凝聚成一缕缕丝线形状，顺着经脉开始在全身游走。
一圈、两圈、三圈……丝线的动作机械而又好似无穷无尽，习惯之后柳随云甚至只需凭着肌肉记忆就能完成此项工作。
四圈、五圈、六圈…….这不是真元所成的丝线，也像是这世间的四季轮回交替忘返、是世界最基本的规律，柳随云大脑渐渐放空呼吸平稳，意识陷入其中。
七圈、八圈、九圈…….柳随云盘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若非胸口微微起伏，只怕同那雕塑没有任何区别，周遭唯二活动的，就是那两细心打扫场地的纸符人。
柳随云缓缓低下头，砸吧砸吧嘴角，埋头发出轻微的鼾声。这个前一秒还在努力修行之人，如今竟是沉入梦乡。
重申一次，修士筑基期后便可不进食不睡觉，一般修士若是专心于修行之上，废寝忘食不吃不喝几十年也是常有的事。若是有人能够在修行过程中睡着……那么他肯定不是一般人。
“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注1
柳随云不知睡了多久，只记得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诵读，那样冷淡那样平淡的语气，好似那山峰那岩石千年不变，不因时光流转而改变。那样的疏离，又好似同世间隔着一层薄纱，隐隐约约隔着距离道不真切。
柳随云感觉自己的耳朵也同这声音隔着面纱，声音缥缈好似远在天边，耳边那细微的气流声却又告诉自己近在眼前。
他到底在那，这又到底从何而起？
好奇心在一瞬间压过睡意，柳随云猛地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
那是世间最美好最干净的白色，稍有一点尘埃沾染便会变得污秽肮脏，可这白却偏偏是那样的白，不带一丝杂色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沾染，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站在眼前，不怕任何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