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2 / 2)
常小年愣了一下,恼羞成怒,翻身坐上游泳圈:“你说呢!”
老宋眯起眼,“你心里琢磨这些,不怕我不高兴?”
“你不高兴吗?”
“我应该高兴吗?”
“你当然应该高兴了!我心里想什么都瞒不了你,你这老鬼就不一样了。说好的,你儿子上初中就和那女人离婚,我都等了这些久了,你到底怎么处置我?”
老宋呵呵笑:“我也不得已嘛,他们都在国外我能有什么办法。”
常小年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好算盘。你们这些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得到好处又不肯出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毕业后还没个正式工作,你到底要不要我去集团做!”
老宋连连告饶,腆着脸将他放倒。常小年被那满身横肉压着,松掉的皮肉滑腻地贴着肌肤,说不出来的恶心。然而他丝毫不露声色,巧笑着,虚与委蛇地捶了他一下,随了老鬼的愿。
老宋想要一个安分的情人,他和霍家铭不同,已经没力气折腾了,日子不过是得过且过。然而常小年却不是安分的主。也不知道他从哪打听的消息,霍氏正在土崩瓦解,非逼得他添一把火。
于是,一个星期后,霍家铭收到了一份法院的传票。有人起诉霍氏在清乡拆迁安置过程中,多次强拆造成流血事件,官商勾结,滥用职权牟取暴利,造成多人受伤,至今未做出赔偿等等。
在这关头,无疑是雪上加霜。霍家铭眉头一皱,这摆脱不了的魔障又来了。
当时,他们正要去外地出差。周闵炜着急上火,霍家铭却来之不惧,直接扔给律师处理,照旧出差去了。
这次的地方恰好就在清乡附近,男人冷着一张面孔,周闵炜从头到尾不敢多提。
开了一天的会,晚上被合作方灌得头昏脑胀。尽管周闵炜帮忙挡了许多酒,男人还是喝多了。
往日,不管对方来多少人怎么死命灌他,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更不会醉。刚打拼的时候,也不知道哪牟的一股劲头,喝多了就吐,吐完回去再喝。酒精就像凉水一样在他胃里过一遭就消耗掉了,如今却是不行了,几杯酒就已经让他上头。
出来的时候,脑袋里混混沌沌,浓得化不开。他隐隐约约感觉血压又高上去,医生要他戒酒戒烟,他一意孤行,现在却是受到恶果。
周闵炜聪明,兑了茶水敷衍过一遍就跑了。
“霍总,我去帮您拿瓶水。”
男人有些恶心想吐,扯松了领带走远了吹风。
夜晚灯火阑珊,酒店外面的霓虹灯还亮着。有一面大大的广告牌,不停闪着孩童趴在地上玩积木的画面。
曾经也有一个人,穿着干干净净的衬衫,撅着屁股在地板上一心一意搭积木。
那双专注的眼睛,盯着一个个小方块,旋转、摆弄,多么幼稚的行为到他身上只透着单纯无邪。
他蓦然感觉一阵心痛,说不出从哪里渗透出来,迅速流窜到四肢百骸的麻痹痛感袭卷了他。
照不进心里的黑暗泥沼,疯长着恶毒的思念,将他牢牢钉死在了过去。
男人闭上眼,一阵天旋地转,周闵炜忙跑了过来。喝水、平稳呼吸,男人冷静了一会,说道:“走吧。”
周闵炜找了代驾,在前面大气不敢出。霍家铭皱着眉,闭目养神。这里只离清乡一个小时车程,近得仿佛能闻到那边的空气。
清新的,干净得没有一丝污染。
他想问一下要不要去扫墓,想到某人的后果果断地咽了回去。
半响,男人忽然道:“案子怎么样了?”
周闵炜叹道:“不太好办,起诉的都是当年的一些小老百姓,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过了这么久还抓着不放,要求赔偿。”
“不是给了他们一笔安置费?”
“是的,不过当时陆陆续续几帮人,那年冲突后,有一批早搬走了,也许就不在名单内。”
“能不能要求庭外调解,尽量私了。”
“我们律师正在争取,但那些老百姓实在是不太好说话。”
“他们现在住哪里?”
“还在清乡,听说在县城租房子住。”
“去那边。”
“现在?”
“对,现在。”
周闵炜有时也是很佩服男人的雷厉风行,对自己也足够狠。
汽车在夜幕中穿行,仿佛又回到那年深夜往清乡直奔,兜兜转转,永远也绕不出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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