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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教育(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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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想到医生的嘱托和血糖单子,又不得不狠下心来。

男孩泪眼朦胧地蜷缩在他怀里,发狠地咬他的胸口。男人忍痛,抚摸着他的头发。

方澄哭累了,咬合的牙齿慢慢松开来,他本能地寻着一股甜味,咬住男人的衣角,唾液眼泪濡湿衬衫的一片,仿佛婴儿一般将那一角吮在嘴里,咕哝咕哝地抽起来。

严廷晔被男孩奶味的身体熨烫着,湿漉的脸颊贴在自己颈侧,那嘴巴裹弄着仿佛吸奶一般,有种哺乳的倒错感。胸口潮湿一片,被喷着热热的呼吸,下腹一热,一个激动,男人勃`起了。

他惊慌地把他推开!

男孩不满地瞪着他,水光潋滟的眼,似怨似嗔,霸道地夺过他的衣角,依旧含嘴里。

那衣料没什么味,寡淡得很,但对精神就是一种安抚剂。

他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了。

戒糖的过程分外难熬。方澄每晚都要叼着父亲的衣角才能入睡。严廷晔拍着孩子的背安抚。在这一刻,他似乎得到他了。

没有糖,没有那边父母,他只能依靠他。

孩子睡得不安稳,梦里眉头紧皱,泪凝于睫。严廷晔欣慰他那样依赖他,又心疼他那么痛苦。而那一次擦枪走火,被他当作一次鬼使神差的误会遗忘在了脑后。自从孩子回家后,他是很久没有纾解了。

戒糖过程艰难,方澄对这种强制性的戒断非常抗拒,他厌恶计划表、厌恶奖惩制度、厌恶父亲的指挥和命令。他感觉没有自由,快要窒息了。他仇视男人。

在家里,方澄不会给他一个好脸色。男孩光着脚,在沙发吃葡萄。他咬破了那层皮,慵懒又无聊地吮着果肉,将它们全都糟蹋碎了,才吞到肚子里。他饭后只有这一串葡萄当甜点,那些不健康的劣质糖类都被男人没收了。

无聊啊。

在很大程度上,糖可以缓解他的焦虑和无聊。非要那种花花绿绿的人工糖精方能化解。男孩把果肉咬碎了,再从嘴里吐出来,实际上什么都没吃下去。只有那种汁液的糖味刺激着神经,连头皮都被滋养着。

父亲在一旁看到:“好好吃。”

男孩连唾液混着果肉吐他手里,仰在男人膝上:“不吃了。”

“不好吃?”

“嗯。”

男孩神情恹恹,拿着一颗葡萄滚着玩。从父亲膝盖的这头滚到那头,百无聊赖。

严廷晔道:“明天上学去吧。”

“不去。”

男孩的脸偎在他的怀里,不打算交流。

他眼皮往上一掀,仿佛和他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似的,彼此心照不宣。他爬上他的身体,邪气一笑,寻着父亲颈下的第一颗纽扣,叼住了衣角。

严廷晔尴尬又无奈:“你这是做什么?”

“吃奶。”

“我是惯得你没样了是吧,这种不入流的事也做。”

方澄吮得起劲,嫌他唠叨。

他掰着父亲的头,专心致志地抽吸嘴里那片衣料,唾液濡湿了胸口,温温凉凉。

方澄还嫌不够,在他怀里挣动,扒着父亲的衣服,往上蹭。

“行了行了,你小孩啊。”

“不够!”

方澄烦躁地瞪着他。

“你想怎么样?今晚是肯定没有了。”

方澄不甘心地在他往里蹭:“不够不够!”

严廷晔不理他。

方澄仿佛被千万蚂蚁噬咬,烦躁不得安宁。他咬男人的衣角、咬男人的脖子,像一头没头没脑的小兽咬住男人的喉结。

严廷晔蹙眉一痛,被男孩一口叼住了唇。

那牙齿锋利得很,当下就咬破了他的嘴角,循着气味往男性口腔里冲。

严廷晔慌不迭地把他推开:“干什么!胡闹!”

方澄扭着腰撒娇:“给我糖。”

严廷晔晦暗不明地看着他:“你又想出什么坏主意了?”

方澄歪在他肩上:“我能想出什么坏主意呢?我求你啊。”

严廷晔道:“求人不是这么求的。”

方澄往他脸上吹一口气:“你想我怎么求?给你**?我做不到。”

“方澄!”

严廷晔怒吼着起身。

方澄讨了一鼻子灰,爬下沙发幽幽地上楼去了。

严廷晔烦恼不堪,方澄是他的魔星,他蔑视父亲的权威,时不时就要挑衅一下他,当猫抓老鼠一样撩一撩、玩一玩,但外强中干,真的触到权力的逆鳞,又会撒娇耍赖,让他的父亲不置于生气,威胁到自己的处境。

他很聪明,什么都懂,聪明得近乎于势利了。

两人的相处越来越诡异,严廷晔在这过程中备受折磨,找了个机会躲外面喝酒去。

严廷晔经营着一家服装公司,合作人是他同校一个师兄。两人交往多年,对彼此的事情了如指掌。也有人和他说,找熟人共事免不了很多麻烦。然而他这位师兄很公事公办,做人点到为止。共事舒服,做朋友是欠点。但他忙活这些年,一边找人一边工作,师兄不嫌他累赘已经是恩德了。

宋靖见他一个劲地灌酒,也不说话,道:“不是找回人来了吗?怎么还这样?”

严廷晔红着眼,握着酒瓶:“不能够!他是我爸,我是他儿子!”

宋靖啧了一声:“还没喝就大了。”

“我怎么就大了?”

“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啊?我以为你醉了呢?说说吧,这些年也就我没被你烦透了。”

严廷晔刚要说话,宋靖打断他:“实际上我已经被磨出茧子来了。所以,你还是长话短说。”

严廷晔刚想说出的话又咽回去,他收拾起身:“散了吧,你回去还要陪嫂子。”

“唉,你说啊!”

宋靖拉着他坐下。

严廷晔捂着脸:“他有病,嗜糖癖。你听说过这种病吗?吃甜还会得病,真是闻所未闻。医生说他会骨质疏松,就近发生骨折的机率很高;而且他的血糖飙升,年纪这么小就可能得糖尿病,你相信吗?他对糖以外的事物都不感兴趣,他不吃别的食物,米饭强逼着,一粒一粒吃药一样往里咽;他没有生活,也不去学校,不交朋友,不出去玩,只一个人在房间打游戏。他的人生都毁了,他对生活没有热情,光靠着那些糖吊着精神,和吃鸦片一样。那边一家人也不管,只会纵着他惯着他,还说吃点糖怎么了!真是愚昧无知!”

宋靖皱眉道:“按说孩子嘛,吃点糖不算什么。我家那个还闹了回蛀牙,不是也改过来了吗?”

“不是。”严廷晔盯着酒瓶里摇曳的光:“你没见过他的吃法,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想过这一层,我想过他会在那边受欺负、被骗被卖、不认我,甚至有创伤障碍……但我从没想过这个,得了这么奇怪的病,他要怎么办!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他,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严廷晔痛苦地埋下头去。

宋靖叹道:“你也不要自责。当时谁能想得到呢,小琴和你闹离婚,你也没办法……”

“是我,是我……”

宋靖道:“医生说怎么办?”

严廷晔呆呆地:“现在正在戒,他逆反情绪很大。医生推荐了一个自控计划表,每天按照章程去做。密密麻麻的一大张纸,大人看了都要晕。还有一张奖惩表,必须按照上面的规则执行。如果心软,或者让步了,就没法在孩子面前立下权威。他会顺杆爬、狡辩、耍赖,一步步丧失威信,欺到你头上来。直到撕毁合约。我现在每天战战兢兢,在他面前唱黑脸,生怕一个不慎,前功尽弃。”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他回想着两人戒糖的过程,犹如打一场战争,漫长得没有尽头。方澄越来越焦躁,每次撒娇讨糖失败,就会发脾气。他摔东西,不吃饭,抗拒命令。还会破坏家里的一切,专门和他作对。看着他的那双眼,满怀忿恨。

“我现在给他请了一个家庭教师,每天来家上课。教他功课,教他弹琴、教他绘画,什么都教。转移他的注意力,扩大他的兴趣圈,一点一点让他爱上其他事物。”

“效果怎么样?”

“很不好。他要么就打游戏不理人家,要么就把人打出去。已经换了三个老师了……”

“你这样不行啊。人家戒毒也没有这么凶的。而且你这还不是戒毒,你想想办法,别这么折腾下去。两个人都吃不消……”

“我知道。”

严廷晔说着,叹了口气。

宋靖见机把话题引到别的上面去了。彼此聊了几句家常,又扯到工作上的事。

然而严廷晔没什么心思听。宋靖看他状态不好,也就不勉强。聊了不多会,就结帐各自回家。

而男人不知道,回家等着他的将是一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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