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屋内所有的柜子箱子被翻了个底朝天, 书本, 衣物扔的满地都是, 到处一片狼藉, 张氏愣了半晌没回过神。
突然想到什么, 她跑去了内室, 果然, 床下的暗格被砸了个烂,里面她从嫁过来时攒的银钱全部被扫劫一空。又去找了书架后头,里面的暗格也被撬了开来, 里面是楚相宜的几个嫁妆铺子送来这几个月的分红。楚相宜回来时愣是没收,说是给她的孝敬钱。
最后她颤抖着身子走到了院子中央的一株松树边上,果然那里也被挖的面目全非, 松树的根须都被刨断了扔在一旁, 五步前的青砖也被抛开了,里面的白玉小坛子被砸了个稀烂。里面两颗小金鱼也不见踪影, 张氏后腿几步, 心忽然像是被放在冰窖, 那冷瞬间透向四肢百骸, 全身冷了个彻底。
“啊!”身后扶着张氏的月季也是被吓得惊叫了一声。
张氏颤抖着身子, 蹒跚着走了过去, 轻轻的扶起了小松树,仔细小心的放回了坑里,子收小心翼翼的抓住树一手一抷一抷的培土, 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一颗颗砸进泥土里, 被掩埋到地下。
月季刚走近就被张氏喝退了,“别过来!”月季看着张氏紧紧抿着唇,眼睛里也不断滚出眼泪珠子。
直到填好土,走浇了水,又寻来一只白玉罐子,把自己戴着的一枚玉蝉取了下来放入罐子,放好青石板后,起身擦干了眼泪,问身后的月季,“可找到了?”
月季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头,又想到张氏背对着她看不见,又道,“还没有,听来人回报说,守城门的一个士兵说是好像看见姑娘开城门够刘骑马出了北门。如今侯爷起了身,正发火呢。”
张氏点点头转过了身,看见月季担忧的神色,轻笑了一声,“擦汗眼泪。”说罢向院门口一步步走去。
月季不明所以,追了上去,“二夫人你这是要去哪?”
“前院书房。”
月季心里叹了一声,赶紧上前扶着她,商侯爷昨晚回去够又喝的酩酊大醉,一觉醒来听商玉莹竟然拿了所有钱财跑出了城门,真的动了怒,听说府里的侍卫被他打趴下了十来个。月季一路皱着眉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求人分明不是个好时机啊。怎么着也要等到人找回来再去罢,这时候撞上去岂不是火上浇油。
可看着张氏铁青的脸色,她心下疑惑,一时慌神已经到了前院。院子里倒了一排人撑开手脚直接躺在地上,看见商侯爷又摩拳擦掌,有提高来音呻吟着,在不示弱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打法绝对会打死他们。忽见张氏突然出来了,吓了一跳,不过也恨庆幸,赶紧“嗷”一声起身相互搀扶着溜了。
“你来干什么?”商侯爷烦躁的摆了摆手,怒道,“回你的院子去!”张氏丢开月季扶着的手“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商侯爷侧来了身,“你这是做什么?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她做了错事一点反悔心都没有,反倒偷了钱财跑。这回决不能再饶她!”若不是他怕他去会直接捏死那孽女,他早去亲自去抓了。
在商侯爷转身进屋时,他听到张氏轻声道:“我要去亲自爪她回来。”那音分明风轻云淡般轻,却是让人听出了一丝儿的寒意。
商侯爷不明所以,望向她身后的月季,月季本以为张氏是来求情的,不想去听了那么方才一句,一时没回过神来。
感受到商侯爷如刀子般的眼光,她思虑了一下,忽然心中一明,“后,后院的松树树被撅了……”
“哐嘡——”商侯爷一脚踹翻了前院的一个夏日里养荷花的水缸。如今三九寒天,里面是结结实实的冰,缸虽然被摔破了,冰却是结结实实的一块滚了出来,碾着青砖咕噜噜滚到了墙角,地上留下一溜碎冰渣子。
自从商战十六岁举行了弱冠开始,就一直盼望着抱孙子,期间也是给商战安排过两个通房丫头的,只不过商战没要。直到十年后楚相宜进府,他是日日盼夜夜盼,可是新婚十多天儿子又去了北边战场。他暗自在家观察了楚相宜一个月,因为发现楚相宜有怀孕的迹象,干着急也没办法。
偶而一次去襄阳王府,参加宴会时听闻别的夫人说,有个地方新媳妇进门就会种一棵子女树,祈求早生贵子。席间旁人当笑话听了,张氏就是暗暗记在了心里,当晚回府就叫管家去外面寻一颗最好的松树苗来。第二日亲自种在了院子里,又不知哪里听来的,据说是金子打造的锦鲤聚运,就在松树前头埋了一个白玉坛子,放了一枚金子的两条小锦鲤进去。
这事在啊软化床榻间还与商侯爷说了,不过商侯爷听了嗤之以鼻,说她这是病急乱投医,他走南闯北大半生就没听说过哪里有这风俗。不过看着张氏一天天亲自去浇水,竟然还偷偷对着树说话,渐渐的他也信了,还时不时的浇水捉虫。
商侯爷咬牙切齿,没想到他照顾了三个多月的树会被刨了!
同时在北城外三百里外,商玉莹见到来人,果断停下了马,抽出了袖子里的匕首横到了脖子前。楚相宜和商战相互对望了一眼,在离商玉莹十步远的地方下了马。
“别过来!要么放我走要么我就死在这儿!”商玉莹大喊道。
商战冷冷的望过去,“跟我回去。”他以前本就是冷漠寡言,对于这个妹妹心里虽体贴面却不显。可如今失了记忆,所谓的亲情本就隔了一层,见她如此执迷不悟,说出来的话冰渣子揉进心头一样全身冷透了。
楚相宜见她被商战吓得瑟瑟发抖,走上前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去哪?好好回去认个错误……”
“你闭嘴!”商玉莹突然指着楚相宜,“都是因为你!我去哪里还用不到你来管!我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全是因为你,你别再假惺惺的在我兄长跟前装好人!”
商战冷冷的望着她走到前面护住了楚相宜,“跟我回去!”
商玉莹后退了几步,“你,你别过来!要我回去也可以,”说着抬手指向楚相宜,“你以前也是关心我的,可是自从来了这个女人,你们所有人都变了!你们都被他迷惑了!要我回去也可以,你立马休了这个女人,我就跟你回去认错。”
商战低头轻笑了一声,“我要是不休呢?”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她就是个狐狸精,不单是我,她会毁了我们家所有人。”
楚相宜静静地迎着风站着,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淡蓝色的广袖云纹长袍,外面披着一件水蓝色孔雀尾的披风,领子恰巧是银狐毛的。长长的狐毛被风吹动着,轻轻的抚过她的脸颊。她头上戴着一支白银雕的镂空梅花大簪,发髻后头系着两根长长的银色飘带随着身后的长发飞扬。
脸颊粉嫩如桃,略略细长的眼,眼角微挑,恰似揽尽三春花色,细细的长眉斜飞入鬓。那眉似烟若雾,恰好又压下了她眼角过于明艳的那一丝春色。恰似那戏文里唱的活脱脱无论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湖仙子下了凡尘。
商战听了她的话还真眯着眼回头瞧着楚相宜,片刻后说了这么一句,“你的脑子不大好使,看来眼光也不怎么样,这哪是狐狸精,怎么说得了道的狐狸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