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2)
漠河在北纬53°半, 是全国最北端, 白天很短, 夜晚漫长无边, 所以被叫做“黑昼”。
零下40°的温度下,林时新的市面早已淘汰的绝版手机一下车就死机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最后发的那条信息都没被接收到。
他把手机对着太阳光照着、放到火堆旁边烤着、贴到自己的肚子上暖和着,手机还是没反应。
此刻他与李松、其他的渔民们,一伙人已经到了北红村一户人家的火炕上, 他蔫头巴脑的, 酸菜白肉血肠砂锅、小鸡炖蘑菇、黑龙江江鱼等大菜在他面前放着, 热气蒸腾、香气扑鼻, 玉米面饼子金黄松软,粘豆包馅多皮薄、黑白分明, 可惜他没有胃口。
“实在不行,你就把手机扔这砂锅里, 我看它能有信号。”李松笑道。
林时新斜了他一眼:“吃你的吧。”
吃完饭开始分房间, 领头的大叔自动把李松和林时新分到一个标间里。
“另外开一间房吧,我和李松各住各的。”林时新仓惶道。
“标间是大炕, 睡俩人足够了, 另外开一间干嘛啊,一晚上三百块呢。”领头的大叔拿着纸笔在记录房间号。
李松看着林时新忐忑的样子觉得好笑:“另开一间吧,我睡觉不老实, 能踢到他。”
“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节省。”大叔翻了个白眼。
李松把林时新的行李箱推到他那屋, 环视了一圈后, 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锁:“啊呀,这个锁好像不怎么结实啊,能行吗?”
“请你圆润地滚走,谢谢。”林时新把包放好,把被子展开。
李松嬉皮笑脸道:“睡会儿吧,下午两点出发。”
林时新钻到被窝里,炕烧得挺热,他朝着手机吹气许愿,再次按开机键——还是没反应。
他仰面朝天,发了一会儿呆,转了个身,看着矮趴趴的木框窗户上贴着的红色剪纸,他也会剪这种福字、春字,还会剪顶棚花和十二生肖,这都是卖对联的衍生产品。
他有点遗憾,过年时竟然没想着把齐斐然在康墅的家布置一下,他想象着剪窗花给齐斐然看,把纸抖搂开,图案出现在面前,俩小男孩手牵手,齐斐然必然是震惊的。
想象下齐斐然可能流露出的二百五表情,林时新就笑个没完。
午睡了片刻,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出发,月牙湖的冰有30公分到一米那么厚,拖拉机浩浩荡荡开到湖面上去,细碎的冰花渐渐出现,天空寥远壮阔,白桦树秀美挺拔,在阳光下的雪地上留下一道道影子,美得像仙境。
冬捕开始了,祭湖,醒网,当地盛装的姑娘们跳了一支舞,把酒分给所有来冬捕的人,烈酒入喉,辛辣可口,众人跪于冰湖前方,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林时新这一行人不是本地人,来到这里之后,俩眼一抹黑,最困难的是找不到靠谱的本地人,不知道从哪下网。
队里的其他人或是坐在车里、或是蹲在地上抽烟,等去联系村长的人回来递消息。
等了半天没结果,林时新穿着军大衣和臃肿的大棉裤,脚穿着黑色的大头皮鞋,脑袋上歪歪斜斜扣着个雷锋帽,蒙着黑色棉口罩,俩手互相拢着袖子,跳下了拖拉机。
远处三五成群的人都在冰上徘徊,个别的浅滩处,有人在下地笼捞鱼。
林时新看到一个老爷子,腿有点瘸,走路一拐一拐的,一只眼睛像是受了伤睁不大,另一只眼睛明亮有神,他面孔刚毅,肤色黑里透红,饱经风霜的样子,一双手非常粗糙,布满冻疮,颜色发黑犹如烧炭。
林时新凑到他的边上使劲看。
“怎么还来了这么个小孩儿,掉湖里面都找不着。”这老爷子拖着个地笼,眼瞅着他,“你爸呢?”
“我爸没来,我自己来的,怎么瞧不起我啊?”林时新歪着头看着对方,阳光刺眼,他眯缝着眼睛,“我可是军师”。
“啥师?俺们这块儿啥鱼都没有,用不着你这种师,一边儿呆着去。”老爷子开始撵人。
林时新从左边走到右边,再从右边走到左边,俩眼止不住地打量这老大爷,等他看清地笼里的东西时,突然喊道:“就是你了!来人啊!!!快把他按住!别让他跑了!”
李松闻声跳下车往这边跑,几个大叔也跟着跑过来,扭住这老大爷。
“哎哎手下留情,”林时新对跑来的人说,“这可是个鱼把头。”
老爷子转身就要走,被林时新扯住了,“我不是鱼把头,识不了冰了,别找我。”老爷子说。
“为什么啊,你肯定道行很深,别蒙我。”林时新说道。
老爷子打量了下围着他的几个人,“外地来的吧?找村长去吧。”
“爷爷,我交不起学费了,学校要把我开除了。”林时新哭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