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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像是没了全部的力气,两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你接住了他,他抱着你,哭得喘不上气。
“为什么……”他的哭声中夹杂着这些词,“对不起对不起……丹尼尔……”
你将他抱回到床上,他缠着你不放。
像一个忏悔的加害者,像一个心疼孩子的长辈,像一个自惭无力的失败者。伊凡撑着身子抱着你,他向你道歉,吻你的头发,泪水滴在你发上落到你头皮,如此热烫。
他开始呢喃求饶,说着对不起我会听话,对不起我想保护你的,嗓子哑得仿佛要废了,每个字都是拉扯声带挤出来。
是的,雷森曾经在雷雨天打你,不如说每个雷雨天只要你在雷森面前他总会打你。埃琳娜去世于这样的日子,他记恨生了你拖累埃琳娜的身体。他会暴吼怒骂,将地板踩得振振响,他甚至踏破过一块砖。你会四处躲避,当你失去力气时你就蜷缩在地上,听着他的吼声与惊雷声一同合成震怒狂烈的奏鸣曲。
你恍然大悟了。你抚着伊凡的背脊,手指从那纤细凸起的节点一节节滑下。你对他说:“我不疼,这不是你的错。”伊凡哭得失了力气,被你拉下来,红着眼睛凝视你。他的衣领也滑开了,露出疤痕的边角。
曾有人这样心疼过你吗?老师与同学会同情你,可他们那都是旁观者的怜悯与愤慨。
伊凡呢,伊凡是不同的吗?
你着魔一般,模仿他的动作,去触他的伤疤。你早已不疼了,伊凡也同样。旧年的、由同一个人造成的疤痕铺满你们的身体,你抱住他,你们的胸口贴在一块,两颗心隔着两个胸腔鼓动同样的频率。不是跳动时的“咕咚”,而更像是窗外连绵雷声一般的轰响。
脑子里嗡嗡地鸣响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从胸口传开,播向了你的全身。
伊凡不哭了,他嘶声叫着你的名字,是那种自责心疼而惭愧的喊法。但你心中的感受是什么呢?如此不同,如此难以言喻。你从未有过。
“伊凡。”你也喊他的名字,这简单的单词、普普通通的两个音节,喊出口,重新传导到你的耳中,却让你大脑发麻。
他是你的舅舅,他是你的代罪羔羊,他是你护养的娇弱花藤。他有这样多的身份,他到底是什么?伊凡到底对你而言是什么呢?你放开他,面对着他,
你张开了口。
在你回过神来之前,你已经吻在了他的唇上。那双嘴唇比你第一次吻时还要柔软,那样湿润,当你印上去时你甚至感受到了心口的轻微揪疼,像是心疼。你的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压向你,让他在你的吻下无法逃离。
像是你在阳光下吹出了无数巨大的泡泡,看着它们泛出五光十色,随后它们一同碎裂,彩虹的色彩在那一瞬铺开占满你的视野。你仿佛目盲又仿佛色散,这感觉奇妙得让你发不了声。伊凡茫然而顺从地接受着你的吻,他熟悉这个。而你呢?
你不熟悉。但你喜欢这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