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蓬来客道析往事（上）（1 / 2）

羊二爷熟门熟路的领着乔元策踏过断桥，登上翠山，重走了一遍自己第一次来时的路，不为别的，他不想大摇大摆得带着一个异族面孔的人到香雪楼来，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江湖之畔，是建造园林的好地方，水本灵秀之物，于水边借景造园，可赏水鸟盘旋，老鱼吹浪，时常有云雾缥缈、树影婆娑之景象，犹如人间仙境。

踏进石拱桥，院中小路修的逶迤弯曲，小山边的河滩上，借地势之便，建成了一所独立的屋院。通透的月色笼罩下来，微凉，拨开几丛密密匝匝花树，典雅的庭院映入眼帘，不似香雪楼一般极尽奢华，雍容华贵，简单许多。虽有清泉绕墙，却也不算十分清幽雅致，反倒含着诗情闲趣，有阔朗大气的意味。

两层小楼隐在树影之后，几头鹿的身影依稀从树影中显露出来，警惕得观察四周，最后全部都躲了起来。

院中无竹，许是屋主人不喜家里太过冷清的缘故。墙根处的大叶芭蕉相互掩映，一叶才舒，一叶又生。鲛人的泪珠滴落在芭蕉叶上，叶生生不息，如相思无尽。庭院中遍植花草，尽是屋主人悉心栽培的，四季转换，树木葱茏，花朵斗艳，必定甚是好看。靠近西子湖畔的外墙与走廊练建在一起，不仅可赏屋外景色，更与山水相呼应。

推门而入，满地黄花零落，那只时常歇在树梢上的颓老乌鸦似乎停止了自己的悒郁多思，又或者是各处院落里喧闹的笙歌，掩盖住了它粗嘎而忧伤的鸣叫。屋中金制的鹦鹉架上立着的白毛鹦鹉也不同往日般喋喋吵人，而是沉沉地睡着，日日绕梁不觉的琴音也不知飘荡到何处去了。

西湖两岸是城中喧闹的市井之地，尽管这里淹没于俗世之中，掩住门扉，便能得到一片宁静。

小楼里无人，羊二爷便领着乔元策走向院后，一路无语。

院后有三间小轩，建得玲珑精致，面朝清池，背靠青山，左右两间四面开凿了扇形窗户，挂上珠帘，隐秘而不憋闷，中间的是圆窗，纱帐一垂，显出几分神秘。小轩四周栽种了兰桂，月光之下，桂树摇曳，构成一副美图。这里正是屋主最秘密的空间。

瞧羊二爷的样子，想必是来这里许多次了，乔元策初来乍到，觉得多有不便，脚步也慢了下来，渐渐与羊二爷拉开了距离。

小轩里没有灯光透出，依旧是无人的样子，羊二爷心生疑惑，不知云娘究竟去了哪里，细细想来，倒想起一个地方，便招呼乔元策过来。

“乔兄弟，你知道这地方叫什么名字吗？”

“自然不知。”

“这里，正是我之前所说的遗香坞。”

乔元策的瞳孔微微一缩，“遗香坞......”

遗香坞因制香闻名，香丸和香饼产出甚少，所以售价极高，一旦上市，一个时辰之内必定被官眷命妇们一扫而空。这些仗着夫家脸面的女人，总对青楼女子出口重伤，私下里却四处打探她们所用之物，学着她们的打扮，以讨好丈夫。不止香品，香雪楼出售的胭脂水粉、各类首饰、衣衫鞋履，也都是市面上的抢手货。香雪楼对这些官眷命妇自然毫不客气，常常加价，从她们手中赚了不少钱，生意也越做越红火。全扬州的百姓都不得不对香雪楼另眼相看，不仅赚男人的钱，更赚走了女人的钱，有几分厉害。

乔元策深深吸了一口气，除了院子里寻常的花草香，乔元策并没有闻到任何令人觉得独道的香味，一吸再吸，吸得鼻子泛酸，还是什么都没有闻到。最后一吸，还打了个喷嚏。

“从遗香坞乘船，就可以到红梅洲了，”羊二爷解释道，“估计，她又跑过去躲清闲了。”

乔元策一头雾水，“她？你指的是......”

羊二爷的眼睛突然一亮，“就是遗香坞的主人，她叫云娘，你听说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