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求(1 / 2)
桓子煜少时征战,过的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的日子,桓府虽家底殷实,却从不娇养膝下子孙,一并连那几个庶出亦被严加管教,习武念书都不落下。桓忠亲自教导桓子煜,为人之道、为将之责,皆以身相授,而今桓子煜二十年又三载,身高九尺,背阔胸宽,相貌堂堂。两弯刷漆浓眉下,一双寒眸萧萧似剑,颇有气吞凌云之势。都城中,谁人不知这位爷,又有多少家女儿对他心怀念想,一时间惹出邻女窥墙的盛况情景,成了都中一件趣事。如今他病愈,整个都城人尽皆知,桓府的门槛都快被这些人踩垮了,来问候的、打听婚事的、攀附献媚的……络绎不绝,桓子煜不愿与这群人纠缠,借身子尚未好全为由一并推了,反而日日往明空的园子跑。
“爷,咱今儿还去?”
“去!当然要去,早上吩咐的事可办好了?”
“唉哟,我办事您还不放心?”杪宗拍着胸脯沾沾自喜,“连昆街的墨阁我都走了一遭,笔墨纸砚哪样不是最好的!”
木案上,文房器具样样俱全,杪宗专捡好的挑,放在精致的木匣子里,赏心悦目。他办事桓子煜多少放心些,见此不由微微颔首,紧皱的眉宇稍稍松开来,今儿一早,嫮生便跑来传话,将明空的意思一字不差地讲与他听,这倒是始料未及的,桓子煜甚悦,忙不迭地备些明空喜欢的物件,想亲手给送过去。
园子里,明空不似往常般在桃树下呆坐着,反而歇在了小亭子里,沏好了茶等着桓子煜。
“爷,快进来,明哥儿等你半日了。”嫮生开了园门,放二人进来。
“等我?”
桓子煜脚步微顿,抬首向园内深处望去,那一片草木繁花,矮山奇石,只瞧得见翠绿亭角,看不清人的。
“明哥儿一早便起了,守在亭子里,坐了好几个时辰,我问他,他只说等人。”
之前分明不待见他,而今却起早候着,这般作为倒叫桓子煜心中不安。他略思虑一番,便拿起备好的礼,只身朝那亭子走去,嫮生亦欲跟上,杪宗一把拉住了她。
“你去做什么?”
“我得去伺候啊。”嫮生一脸不解。
“姑奶奶,这时候就别去添乱了,咱在这候着,听见声再进去。”
“怎么就成添乱了?!”
“有些事,你不知道的好,听我的准没错。”
杪宗自小服侍桓子煜,说是心腹也不为过,嫮生不敢忤逆他,只得远远地望着。
再说桓子煜疾步而来,迈过石阶,本想招呼一声,谁料明空不拿正眼瞧他,只说一句,“坐罢。”
两人相对而坐,明空为他递去一杯清茶,并不是什么名贵茶叶,寻常的罢了,不过这茶香倒是清绝,吃起来不涩不浓,恰到好处。
“听嫮生说,你在等我?”
粗粝的手掌碾磨着温热的茶杯,桓子煜不动声色地看着明空,心中思绪万千。
“病可好了?”明空避而不答,反问他的病况。
“早就好了,这也多亏明公子舍身相救,今日我前来,还带了些文房的小玩意,你瞧瞧,可喜欢?”说着,便把手边的木匣子打开,露出里边精致讲究的物什。
明空瞥过一眼,淡淡回道:“多谢。”
“明公子的身子如何了?”
“无恙,”明空紧攥着身上的袍子,凤眸流转,盯着眼前的男子,“我不是什么公子,叫我明空罢。”
“好,明空。”这二字从嘴里念出来,倒觉亲近些。
“你可还记得,当初的病是如何治好的。”
“怎敢忘却,”那一日的情形如同梦魇般困在脑海里,散不去,抹不掉,每每想起,都深觉愧对少年,“我自知无以回报,往后你有什么吩咐便同我说,我一定全力相助。”
少年皱起眉,紧盯着他,嘴唇微动,“放我回玄趾山,可好?!”假扮的冷脸再也挂不住,明空的眸子里尽是恳求。
桓子煜何尝不想如了他的愿,可阿公却咬死了不放人。医师临走时千叮万嘱不能让明空回去,桓公信守承诺,绝不会失言。桓子煜怕他知晓真相后过分伤心,只得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