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事(下)(1 / 2)
004 无可奈何事(下)
“老太爷,紫午带来了少爷的信。”紫时再次道。
“信?什么信?四琦来信了?他怎么样?可不要让他回来呀!”鱼氏被青姑半搀半架着已经走到门边,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思维似的,“是紫午回来了么?”她挣开青姑,似乎又有了生气,两步退拐回来。
紫慎立时大怒,手中时常攥着把玩的一串佛珠猛地就向紫时掷去,骂道:“好你个狗东西,谁给你的狗胆!”
紫时似乎早有预料,不躲不避,顺势就跪倒地上。佛珠颇有准头,撞打到紫时脸上,又顺着紫时圆胖的脸颊落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一下变故突起,鱼氏与青姑同时愣了。
“老太爷,不好再瞒了呀!”紫时以首磕地,咚咚之声不绝,被打磨的光滑平整的石砖上很快染上绯色。
“父亲!”鱼氏看的不忍,忍不住喊了一声。
毕竟是跟随多年的老人了,且一直忠心耿耿,紫慎到底也不落忍。
“够了!”他道。
紫时俯跪不起,却不在拼命磕头了。
紫慎踱步沉思。他看向一脸迷惑的鱼氏,又看向垂手恭立的青姑,最后看向俯首贴地的紫时,最终似下定了决心般。
“信呢?”他又道。
紫时看向门外,微微点了点头,外面似有人接应,很快一个模糊的身影就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小院里。
来人四十来岁年纪,嘴上一圈短髯连髭,平白多出几许沧桑,大冬天的身上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打葛衣,沧桑之上又添几分精悍。
“紫罗?”鱼氏惊呼,“你怎么来了?少爷呢?不是让你看护少爷吗?紫午呢?不是说紫午为少爷送信回来了吗?”鱼氏向外看去,此时已是黄昏,屋内光线本就昏暗,几人又是逆光而站,一时就有些看不清。
被称作紫罗的男人先躬身对着紫慎拜了一拜,又向鱼氏行礼,才道:“小的护送紫午回来送信。”
紫慎笑了,似乎自嘲,道:“那紫午呢?”
“老太爷,我在这。”伴随着说话声,只见院里又出现一个人影,似一团黑色云雾,很快到了近前。
来人被一个黑色的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来到近前,兜帽被打开,露出一个小少年的稚嫩面孔,十二三岁年纪,生的目若朗星,唇红齿白,只是脸色苍白的可怕。
待看清来人,鱼氏一下扑过去,连道:“我的儿!”她紧紧抱住来人,又开始哭,“你怎么回来了?这是什么时候?你要气死为娘呀!”
此时屋内已亮起了几盏灯,紫时自发的站到外面守门去了,青姑默默地挪来一张紫檀木的靠椅,上面置着几个绒锦棉垫,轻唤鱼氏就坐。
“母亲,”少年握住鱼氏的双手,顺势把鱼氏安置到靠椅上,才又转向紫慎,轻声道:“祖父。”
紫慎神色复杂,看着少年点点头,心道,到底还是来了。
来人正是紫四琦,宁国紫府数代单传的嫡孙。
紫四琦生的十分俊朗,侧面望过去,只见眉梢上扬,漆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深沉的眼睛,鼻梁削直,薄薄的嘴唇紧闭着,看面相很孱弱,但眉目却给人坚韧冷酷之感。
紫四琦环顾一周,见鱼氏垂泪不止,又去安抚鱼氏几句,才抬头道:“今次紫罗叔暗自护我过来,紫午现下在学府里代替儿子装病,母亲,咱们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要长话短说。”
鱼氏有些糊涂,不知紫四琦话里含义,却忍不住担心:“儿啊,你身子这样弱,可不好长途奔劳的,有什么事写信来就可,现下家里可不安全,你赶紧…”
紫四琦伸手轻拍鱼氏肩膀,小声安抚道:“母亲别激动,其中厉害儿子都省的。”他手上微微使力,着意安抚。
此时屋中只剩紫慎、鱼氏、紫四琦三人,紫时、紫罗、青姑早已默默退了出去。
“祖父,紫罗叔是前个夜里回去孙儿身边的,他也被遣去了山舟山。”
紫四琦话中有话,紫慎如何听不出来。
他顿时大惊,一瞬间面目涨的通红,骂道:“这帮老东西,真该松松筋骨了。甚么好的坏的都敢往外倒了。”
“祖父!”紫四琦也生气起来。
“祖父,孙儿想问一句,甚么是‘外’?祖父,父亲没了,母亲也病倒了,孙儿大了,到底是藏不住了。我父是宁国紫府大宗嫡子,我是宁国紫府大宗嫡孙,我和母亲如父亲、如祖父一样,生是紫府人,死是紫府鬼,我们不是外人,有些责任孙儿逃避不了,也不愿再逃避躲藏,孙儿不想畏首畏尾的活着,孙儿想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个世上。”
他顿了顿,又道:“祖父,您有没有想过,您所为之事何其艰难?并非您一人之力可及啊!孙儿知道您做这一切的心意是为了护佑我,但是您护得住吗?紫时叔与紫罗叔心里都明白的事,您老怎会想不明白?您要做什么就告诉我与母亲吧!我们紫氏一族,生来就与众不同,我们承受的住。”
鱼氏渐渐止住了哭泣,也定定的看向紫慎。她不是小门户的无知妇人,即使被蒙在鼓里,她也从紫四琦的话中听出一些弦外之音。
紫慎满面苦涩,却听的微微笑起来,道:“好,好!我的好孙儿,长大了,知道责任与担当了,宽夫要是地下有知,一定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