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他确实怕，当年师父都没盯住师兄，他又能如何？只是话未出口，生怕再惹出人的悔恨之意来，无奈何闭了口，未出言的话语连着又怕又悲，一同埋进心里去。

早课的唱韵飘进葆光堂内，尹志平将握在手中的棋子转了两转，看向对着棋盘许久未行的师弟：“若不放心，便去看看。”

“他们头一遭主持法事，如何放心？”李志常摇头，将棋子撒在棋盘之上，将目光移在师兄身上，“只是更不放心这边。”

尹志平晓得师弟是指自己，也不接话，转目向外。

晨起的薄雾挡不住弟子们的声音，随着钟罄落下，观门大开，来迎八方善信。做法事的所需早已备好，年轻的弟子唱着经韵，祈福消灾。

吉时未到，果品已供上香案，只待明月升起。

尹志平主持过不少法事，在自己辞别之前，师父多命自己主持，后来自己耍起性子，别过师父，另居一观，也免不了主持事宜。

但今回想来，只记得年少时，陪师父坐在一边，师徒二人同分月饼。等到诸位仙长过来，师父已写好了诗词，他非要缠着师父讨来诗稿，要立在一边诵读给长辈们听。

师父多有不许，但总拗不过他。

想到此，尹志平站起身，也不假人手，自拿了师父的诗稿过来，摊在桌案上，一一向前翻阅。

李志常也不扰他，自己坐在一边，侧耳去听那边弟子们的声响。

只等到经韵再次响起，尹志平才自诗词中探出头，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天地染了月色的柔和，黑暗中有桂魄发着清光，照进灵河之中，借灵河之水倾进九州大块。映得砚台也染上一层光晕。

笔墨并未收拾起来，仅需松烟入砚，便可落笔结字。

“雨霁西山莹静天，分明宝鉴碧空悬。道人赏玩中宵坐，为爱灵光一点圆。”（1）

最后一笔落下，尹志平再望皎月，但觉空中人影闪动，拂尘飘来，抚于自己发顶，不禁唤出声：“师父。”

声音颤抖，扑向前伸手去抓真人衣摆，却握了个空。或是扑得紧了，一时间头晕目眩，倒落下来。

“师兄……”师弟的呼喊响在耳畔，尹志平有心要应，却怎么再应不了，只觉魂飘魄荡，不知要往何方，心中十分焦急。

再睁眼时，却是躺在软榻之上。

屋内桌橱端正，被褥软绵。

尹志平坐起身，看向一旁的道袍，抬手捡起，却是一怔，低头看看自己双手，又去案上菱镜一观，但见少年眉目。

莫非师父真赠了长生丹？

可这也并非葆光堂。

尹志平暗暗疑惑，又翻桌案上的包裹，从中取出一纸书信，竟是先师笔迹，上面命他去中都寻玉阳师叔。

这遭更是奇怪至极。

往日都是他自己撂下摊子去跑，累得师弟们去寻，惹师父往玉清观“守株待兔”，这要他寻人倒是稀罕。

况且，他曾随玉阳真人王处一习符箓，从来以师徒相称，如何要唤“师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