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他(1 / 2)
如果阮悠知道越行昭说的一个地方,指的是军区大院,她一定不会点头,一定不会说好,因为那意味着,她要见家长了。
可木已成舟,她就是想反悔也不可能了,何况看着越行昭非常正经的脸,她有种这次的见家长,会有事情发生的预感。
这股预感,在阮悠踏入军区大院之后,更加强烈了。
她抱着越行昭的胳膊,边跟着他的脚步走,边打量着四周,得出的结论是这里的一切都很有秩序。
受这种氛围的影响,阮悠目不斜视的迈着腿,一步步向前走。
不长的一段路,阮悠的心里闪过了无数种念头,重复最多的一种,是越行昭的爷爷会是什么样的。
从越行昭那里,她能够拼凑出的爷爷形象,是个很威严,很有气势和压迫感的老人家,和小时候看过电视里的那种长官特别符合。
真实的见到了,她发现,那种威严是真的存在。
斑白的头发,坚毅的五官,严肃的神情和硬朗的身体,眼前的这个老人家,无一不符合。而这个老人家,便是越行昭的爷爷。
意识到这点,阮悠不自禁的抱紧越行昭,礼貌的打招呼:“越爷爷,您好。”
越桓德锐利的双眼一抬,冲越行昭浑厚有力的出声:“你还知道回来!”
这种开口跪的嗓子和毫不掩饰的怒气,增加了压迫感。
阮悠暗暗的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站着,不敢随便接话。
越行昭早已习惯越桓德这种说话方式,冷漠的说:“我今天回来是带阮悠去看爸妈的。”
越桓德没看阮悠,直接对着越行昭说:“你们俩的事,我不同意。”
阮悠指节泛白,嗫嚅几下,又听到越桓德说:“如果她能说服你去部队,我可以考虑考虑。”
饶是再怎么希望和越行昭在一起,更想得到彼此家人的同意,阮悠也是不会逼他去做不喜欢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很果断的摇头:“抱歉,越爷爷,我没办法做到。”
“就算您是他的爷爷,也不能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尽管这样可能不太礼貌,甚至会被不喜,但事关越行昭,再来一次,阮悠依然会说同样的话。
大概是这番言辞出乎了越桓德的意料,他看向阮悠,第一次正视起这个让孙子护在怀里的小姑娘。
阮悠浅浅的吸气呼气,强迫自己在高压般的目光下镇定。越行昭注意到这细微的动静,安抚的握住她的肩膀,径直带着往楼上走。
越桓德:“我让你走了吗?”
越行昭没有停下,阮悠却是颤了颤身体,心想不能因为自己让他们的关系更差,软声说:“我想和越爷爷说几句话,你先上去好不好?”
放在寻常时刻,阮悠用这种撒娇般的语调求越行昭,他肯定会说好,就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答应。
“你跟我一起上去。”越行昭不容抗拒的说道。
阮悠猜道会是这样,卸掉肩膀上的手抽身出来,下楼梯站回原来的地方,抬起眼对上越桓德严肃的脸,鼓足勇气问:“越爷爷,我能不能问问您,为什么您想让越行昭去部队。”
越桓德:“因为他天生就是属于部队的人。”
阮悠说出自己的看法:“没有人天生就会什么,也没有人天生就该属于谁。”
“小姑娘,你是个聪明人。”越桓德说,“但有些事,你还是不懂的。”
“我知道。”阮悠交握双手,“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您,您为什么要让越行昭转学还做那样的选择。”
越桓德:“为了让他进部队。”
只有这么一个原因,再无其他。
不论再怎么换角度,越桓德的回答和目的,不会改变。
阮悠很无奈,她觉得越桓德真的是一个很倔的老爷爷,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就在这时,越行昭从楼上下来,拉过阮悠快速出门。
“砰”,重重的关门声,在偌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沉。
越桓德严肃着脸起身,背着手走到柜子前,对着一张全家福,看了很久。
*
出了军区大院,冷风嗖嗖的刮到身上,带起一阵战栗。
阮悠被越行昭拉着,全程没问什么也没说什么,任由他带到一处寂静的墓碑前。
墓碑上贴着两张照片,从轮廓依稀可辨是越行昭的父母。
“他们是在我七岁那年殉职的。”越行昭慢慢的开始讲述。
那一年,越行昭的父母被越桓德派去剿灭人贩子团伙。那个团伙势力很庞大,前后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顺利完成了任务,但越行昭的父母也因此牺牲。
他们破损不堪的遗体被送回来的那天,越行昭满眼通红的哭喊。
哭累到睡过去后,他做了个噩梦,梦里是父母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就这样一直连续做了好多天的噩梦,越行昭渐渐的不敢在晚上睡觉,他怕一睡就做梦梦到父母。
后来,梦没做了,晚上不睡白天睡却成了他的一种习惯,没办法改掉了。
“原来,你那天说的,真的不是在开玩笑。”阮悠如若呢喃般的道。
越行昭哑声说:“在柳城遇到你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睡到天亮。”
对旁人来说很稀松平常的睡到天亮,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
阮悠心疼了:“你怎么不跟我说,要是我知道……”
后面的话,阮悠说不下去了。
她突然意识到,那个时候的他们,还到不了那种能说的关系,就算是几个月前在一起那会儿,也到不了。
哑然片刻,她抱住越行昭,无声的给予他安慰。
越行昭闭了闭眼,接着说:“那段时间里,我很恨他,恨他为什么要让我爸妈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更恨他为什么可以坦然接受自己儿子和儿媳妇殉职。”
也是在那时,他开始反抗自己的爷爷,对部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抵触情绪。
之后的几年,爷孙俩一直处于冷战的状态,一个训练,一个沉默的接受。
好几天都不说上一句话是经常有的事。
一直到初三毕业那年,越行昭在填志愿的时候选了柳城三中。
越桓德得知此事,把越行昭叫去了书房。
“为什么不去兰临一中?”
越行昭冷漠道:“每天训练很累,想换个环境。”
越桓德一眼看穿:“你想去就去,我会让人打点好,毕业之后,立刻回来。”
“然后再和爸一样听你的话进部队吗?”越行昭一下红了眼眶,血丝在眼中迅速密布。
“军人就是要做好牺牲的准备,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保家卫国!”越桓德看着眼前的孙子,“我们越家三代都从军,不能在你这里断了!”
“呵,说到底,你只是为了越家,根本不关心爸妈的死活!”
用尽全力的喊完,一根很粗的鞭子甩在了越行昭的后背。
“啪”,沉重的一声响后,是更加沉重的一串。
越行昭冷脸受着,眼中的血丝不减,半声痛吟都没有逸出来。
一连抽打了很多下,越桓德喘着气扶住书桌,凌厉的眼眸中难掩苍老之色。
第二天,越行昭去了柳城。
没过几天,陈润尧跟着去了柳城,并在越行昭住的公寓楼住下和他一起到三中上学。
没有了越家压抑的气氛,越行昭在柳城过得还算自在,只不过,他不想三年就那样过去,而阮悠的出现,将他原来的想法打破。
阮悠更加心疼了:“早知道我就不转学了,如果我不转学,你就不会受那多伤。”
“不怪你。”越行昭摇头,“我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反抗,不能再忍一段时间,这样就能早点和你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