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章】马失蹄（1 / 2）

文科用时九日，而武试用时不过三天。

整个朝堂对这科考的轻重之分, 可见一斑。

似是还未觉察意识过来, 几日的光景便一晃而过，一夜之间, 碧树凋零, 沈缚不得不添了些衣裳。

十一月上旬，各大街巷张贴出了州试科考的榜单。

随着一声惊锣：“科举放榜了！”, 使得长久未再有过盛大喜事的御街，好不热闹。

秋闱之后, 才是春日里的省试与殿试。

上午放榜, 下午随即是举人夸街表彰，街头人影攒动，敲锣打鼓，击鼓鸣笛，四处一派喜色。好似忘了半年之前还是一片白纱帐。

大多数人的记忆总是浅淡, 别说八个月前, 更遑论十多年前了。

沈缚与严笙挤到人前去, 因吴世钩考上便是个举人, 待到夸街时，他亦会在队列之中。是而大伙儿皆去观礼。

击鼓声从街的尽头而来，众人翘首以盼。

“世钩兄混出头了，到春天里省试过了, 就可在礼部有个好差事。改年我也要好好准备着。”严笙喜上眉梢, 转头对沈缚说。

“该叫他请客。”沈缚往前踮了踮脚, 望向长长的礼队中去。

“世钩兄是第几名来着？”

“八十三？”沈缚不太摸得准，“李主事那日去看过皇榜后说的，你怎么没去瞧？”

“这几日手上的尸体多了些，我一时给忘了，”严笙伸出手指算了算，“文试在前，武试在后，但这武试算是省试了，仅有两场，没这么多道坎，择优的几位待明年文场的贡士考出，便一同与之面圣殿试。阿缚姊姊你看解元单独骑在前头，往后三个一排，世钩兄应是在第二十七排。”

“那还能等上些时候。”

“春风得意马蹄疾，哪里是慢悠悠的。”严笙笑，“江偃呢？”忽然不防地道，“我没去瞧他的名儿，若考出便也是个贡士老爷了。”

沈缚却搪塞，从未想过少年会是如何，因他参加科举本就是由她信口糊诌的事：“他身子总不大好，即便考上了，也不一定来。”

因沈缚的话，严笙记起了原先他倒在停尸地窖时的那副模样，不再言语，只与沈缚一起候着夸街的队伍。

而身后有人议论纷纷，将这排名细数了一番，说每年殿试前几名的皆是江南士子。是而北方需考前三甲，方能与江南前百相提并论。然而这科考又是按地方来算，每省府皆取一样的名额，难保公平。若分卷而考，更是不公。

如今南迁，北方受了偏倚冷落，又在南方与文士同作竞争，这些士子们心中皆不好受。

忽然一声马的嘶叫声，令众人皆往声音传来处瞧去。几位士子的坐骑不稳，马的前蹄已是凌空抬起。

而有人重重被摔下马去。

一时之间，场面极为混乱。原本整齐有致的队列已经被拆散，百姓自发在街道两侧形成的围绕冲散开来。

眼见跌倒、踩踏、斥骂乃至于斗殴，一步一步，无法控制。

人群混乱，又因攒聚在一起，导致推搡、踩踏，如骨牌一般，轻轻一推便连片倒去。

沈缚忽然被人群推得极远，四顾四盼却四处找不到严笙。

吵闹纷扰之中，沈缚听闻身后人道：“沈姑娘么？”

是完全陌生的声音。

沈缚不明所以，却顿生了戒备。

并不敢转头，她故作置若罔闻，想要离开，却感觉自己腰间被抵上一把刀。

浑身寒毛一凛。

她不能轻易动弹。

屏住呼吸，试图张口道：“您找的是哪位沈姑娘？”

边说话边想起袖袋里还有一枚金铃铛。沈缚是出于下策，不抱希望，却又在寒刃逼近时，怀着一丝希望。

她眼下再无他法，悄悄晃了三下手，在人群铺天盖地的喧闹之中异常清脆悦耳，却又极其隐约难辨。

一颗心疯狂跳动，这几人来意不明，却直接亮刀胁迫，事来者不善，她怕下一秒皮肉便穿破。

“我见过画像，”那人似是与他人言，“不必逃了。”

而腰间手一重，她心下还未缓和，却清晰地感受到刀刃划破她的秋衫而捅破她的肌肤。

意识在一瞬间骤然冻结，似是根本觉察不到疼痛一般。

转瞬，一人驰骋驾马而来，快到她看不起来人动作，只听得到自己袖中的铃铛丁零作响，沈缚便被人从刀下拉开。

直接拎上了马背。

冲破人群，耳边的风凛冽呼啸，而追赶的马蹄声亦不停。

沈缚一手死死地抓住马背上之人的衣袖，一手捂住自己后腰处。

指尖的触感是湿稠。

沈缚有些疲惫，因马奔颠簸，而疾风冲面，倒灌进衣袖，她意识不到伤口有多重，反倒是冷得打了一个颤。

她被人圈固在人的怀里，脖颈倚靠在那人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