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1 / 2)
元霄斟酌道:“渴,也还行吧?”
说罢他瞄了眼摆在皇帝案头的燕窝, 那是贤妃特地熬给元帝补身体的。
元帝恍然大悟:“李德煊。”
“陛下。”
皇帝大方道:“将燕窝端来, 给太子用了。”
“是。”
元霄接过燕窝, 尝一口看一眼皇帝。皇帝面带微笑地看他。
“……”
这燕窝该不会有毒吧?难道皇帝还是被他气疯了,打不死他,就想要毒死他吗?元霄犹犹豫豫地喝完了燕窝,觉得淡无滋味, 其实并不好喝, 但是贵啊,不喝白不喝啊。要知道皇帝这么大方, 真该给温仪也留一碗。不过那天给温仪的药材中,应当少不了这些贵的东西罢。
等太子喝完, 皇帝才道:“你中完毒, 还敢随随便便喝别人给的东西?”
元霄面色顿时大变,竟然真的有毒?
便听元帝又道:“当然了, 你有温国公救你。”
“……”
话头一转,便又说:“但难道他还能救你三回四回?”
元霄放下碗:“叔公,你究竟想说什么?”
说什么?当然是说该说的。
元帝负手起身:“想必你不知道,你小的时候, 不过两岁多, 落水受了寒,太医说你多半是废了, 是温国公替你行了血祈之礼。”血祈之礼, 是大乾神官所用秘术, 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总之是能用另一个人的血气福运,去引导平顺另一个人的气运。虽不可尽信,但也不知是小元霄先前喝下的药奏了效,还是他命不该绝,竟然还成了。
“只是温国公替你放了血,为此调养了大半个月,醒来后,脑子不大好使,将这事给忘记了。”温仪既然忘了,元帝也乐得不提。后来元霄被送去了凉州,元帝就更不用提了。
竟还有这个因缘。
元霄以为,他和温仪,不过是雪后初见罢了,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可转念一想,他年幼时,也曾在宫中呆过两年,温仪又是朝中官员,当真便一回都没碰见过?也说不过去。如今听元帝这么一说,方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是温仪忘记了的。这么一想,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甜在早就相识,酸在竟几次三番都要他救。元霄一时心情复杂,垂着头不出声,看在元帝眼中,却是大为快意。呵,总算有个人收拾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兔崽子。
元帝心中快意,便觉得看太子就更顺眼了一些。他淡淡道:“温国公为了你,可是允了朕三年之约,那你呢?你说喜欢他,便只是嘴上说说的么。”
是当一个不让他人失望的元家子嗣,还是当一个过了气的废太子,还是说——安安心心守着温国公那一府两地三水,抱着‘甜甜蜜蜜’的念头做上门女婿。
“朕不逼你,也没必要逼你。”
这大乾江山,多的是想要和有能力要的人。固然元帝不曾偏袒任何一个子嗣,却也从未说过一定要将这皇位交给元霄。高位者能人居之,一切全看本事,就算有人下一刻便篡了他的位——胜者为亡败者为寇,元帝也绝无二话。
他只最后说了一句:“你自己想想清楚后告诉朕。”
话音犹在耳,太子还没给出一个答案,温国公先进宫来要人了。
元帝算了算日子,温仪醒了也有好几日,饮食作息一切正常,倒并没有要死要活做出一些他看不入眼的作派。如今坦坦荡荡进了宫,还带一车东西,是做什么,嫁妆?纵使这件事仍是他心里一根刺,但既然发生了,总免不了要往上头去想。元帝挑挑眉,瞥了眼竖着耳朵恨不得一跃而起的元霄,心想,要是把温府嫁过来,也挺赚的。
但是温国公进宫后,并没有来见皇帝。元帝在书房等了很久,不见温仪,却只见他的消息如流水一般送了进来——
温仪先是去见了太后,说了一通漂亮话,把老人家哄得眉开眼笑,顺便送了一箱小玩意儿,听说都是西边胡地得来的,并不是说值钱,哄哄女人家也够了。
然后去见了皇后,端妃——元帝的老婆,他拜访了个遍。因着要避嫌,并未久坐,只略停留了一下,每个宫中都送了大大小小的礼,什么南海珠,珊瑚台,蝴蝶钗——人手一件。
温仪甚至去了坤定宫,一面乾坤镜——从古尔真那里得来的,送给老神官后,哄得对方喜笑颜开。虽他二人素日多有怨怼,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拿人手短这个道理,到哪里都是说的通的。老神官一高兴,古尔真趁机道:“我抒摇多的是这种宝贝,神官若得空,不如随我们回国游玩几日,我国国师久仰轩辕氏大名,盼着二位过去呢。”
轩辕仇:“好说好说。怎么陛下还没同意吗?”
不要紧,他去说。
花淮安在外头转了一圈,耳濡目染皆是温国公惯会做人,将这宫中大大小小能打点的都打点了一遍,顿时心中啧啧称奇,他一边佩服着温仪,一边回去秉报。“陛——”刚一进御书房,就吓了一跳,眯着眼睛看了看——这画面不像静止的啊。
春风和煦,温暖的阳光中,书房内一老一少沉默地坐着。须臾,元帝冷笑了一声:“他几个意思,和朕宣战来了?”而后抬头道,“何事大呼小叫。”
花淮安心中暗暗叫苦,还没开口说呢,就被一只手给轻轻按至一边。
阔别十来日,拐完大乾太子成婚的温国公衣冠得体的走了进来,风度翩翩道:“臣温仪,参见陛下。”顿了顿又说,“见过太子。”虽然太子明明在里面,他根本未见。
李德煊按着要冲出去见温仪的元霄,轻声劝道:“殿下,你这一去,温国公的心血可就全毁了。你受的这些苦,磕的头,也全都作不得数。”大丈夫,该得一时之忍,方能大获全胜。他道,“之前陛下同殿下说的话,殿下全忘了?”
元霄当然没忘,元帝要他想清楚那些,他早就有答案了。其实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考虑的,只是他心中作的决定,又何必嚷得人尽皆知呢,横竖得罪过他的人,令他和温仪受过苦的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