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具白骨(1 / 2)
玄景满脸震惊地看他半晌, 徐徐吐出一口气, 嗓音有些发沉:“我知道了……没关系, 你做得对。”
余闲垂着眼:“千面童子说确定了你的身份,已经给同伴传了信, 我有点不明白, 他是根据什么确定你的身份的?”
玄景听到这个问题不禁沉默下来,许久才说:“也许……是莲花吧。”
余闲扭过头:“为什么?那东西藏在你身体里, 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哪怕在你失控的时候它也并不会在明面上显形, 怎么可能看到?”
玄景:“我也不知道, 但除了这个,我确实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余闲皱起眉:“那你知不知道他们究竟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看他昨天的举动也不是真心想要杀你, 不然跑什么呢。”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知道,可现在我真的说不清楚, ”玄景声音更低了, 他暂时停住脚步,支开了玄阳, 并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深吸一口气, “你之前在州志上看到了‘江筠’这个名字, 对吧?那你有看到上面写他是因什么而死的吗?”
余闲没料到他突然说起这个,有些疑惑,但还是配合地回想道:“写的是‘犯上作乱’, 只有这四个字,我觉得太模糊了,很可疑。”
玄景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堪称惨淡:“犯上作乱……你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什么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玄景眼神是散的,好像难以聚焦,“那些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罢了,我听过的最接近事实的说法,是因为有人看上了他身上那朵莲花,觉得那东西是人间至宝,放在一个根本不懂修炼的普通人身上暴殄天物,就想将其夺过来,纳为己用。”
余闲怎么都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的,一时震惊地睁大了眼,又听他说:“于是他们将他抓了起来,试图将莲花从他身上剥离,可父亲只是个普通人,禁不住他们那些手段折腾,还没能成功,就断了气。”
余闲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一旦人死了,莲花也就会瞬间消散。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们自然气愤,而这时也不知是谁告诉他们父亲还留有一缕血脉于世——就是尚在母亲腹中的我。”
玄景边说边笑,笑容简直有点瘆人:“是不是觉得人类这种生物完全没有下限?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做的呢?”
余闲嗓音颤抖:“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又软禁了我母亲,母亲吓坏了,想方设法想要逃出去。她苦苦等待了几个月,装作非常配合的样子让他们放松警惕,终于逮到机会成功逃脱,走投无路之下,逃进了跃锦观。”
“她向崇真真人求救,真人虽然知道这事棘手,但还是选择了帮她。”玄景顿了顿,“那时正值深夜,我母亲身形又小,不太起眼,因此没人看到她躲进了道观。”
“天亮以后那些人前来搜查,查到跃锦观时被拒绝了——龙门派到底也算三大仙门之一,人间的势力比起仙门还是相差太远,因此他们虽然怀疑母亲就在观里,也并不敢硬闯。”
“而我母亲也因为惊吓动了胎气,没过多久就早产了。我在观里出生,真人试图帮我消掉那莲花以绝后患,可到底是时间仓促,他又对那玩意不了解,一个不慎,莲花非但没有消除,还从白色变成了黑色,从顺行变成了逆转。”
余闲此时的表情已经难以用震惊形容——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莲花究竟能不能去掉,毕竟是鲤仙留下来的,他层次还达不到对方的程度,也处理不了他的东西。
“真人无力
回天,莲花几乎等于废了。那之后不久,就传来江家因为犯上作乱而被满门抄斩的消息,那是他们因为找不到我们而进行的报复。”
余闲:“……”
“再后来母亲听说了这件事,有一天趁两位真人不注意,伏剑自杀了。”
余闲下意识接话:“为什么?”
玄景:“她若是留下,我们迟早有一天还是会被找到的,她想让我好好地活下去,宁可自己去死。”
“我便在观里长大,改名换姓,又拜了真人为师。因为莲花已经被更改,后来我再遇到他们的人,也没被发现我就是当年那个逃过一劫的孩子。”
玄景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早已经放弃了,人类生命短暂,不可能继续为了一朵已经废掉的莲花再平白浪费几十年的光阴。”
“所以空谷楼应该跟他们没什么关系,至于他们潜入观里的目的是什么,是单纯想杀我还是真想要得到什么,我无法下结论。”
余闲“唔”一声,没再继续谈论空谷楼的问题,而道:“抱歉啊,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隐情,让你回想起伤心事了。”
玄景摇摇头:“没什么,这些事也是师父口述给我,以及我从母亲生前留下的信件里知晓的。我连我父亲的面都没见过,母亲走时我才几个月大,还没记事,连她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若是冷漠一点说,真对他们没什么感情。”
余闲只好摸摸鼻子,没再说话。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通往后山的路口,玄景驻足眺望,隐约可以看到那块写着“仙道重地”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