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碗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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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已经十五岁的褚石欲言又止, 其他三人俱都十四岁, 所以他就成了四人中最大的那个, 他们自蒙学便跟着褚东杨学习,如今贸然换一个年龄相差无几的人来做自己的先生, 一时有些复杂。
几位家长都是老实的农户,虽然感激褚夫子,但他们也觉得秀才公要厉害些,毕竟自己的孩子去年榜上无名, 万一那常秀才是个有能耐的,来年就是孩子们的出头之日了,这十里八村的, 哪个村都有几个老童生,但秀才公却几十年难见一个。
几个人心里这样想着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这褚夫子在族里是有些威望的, 他们也是知恩图报的人, 一时间便没有人说话。
“褚石你年龄最大, 要看顾着他们三个, 给他们做个表率,万不能忤逆常秀的吩咐,今后要恭恭敬敬的叫先生。
褚东杨也动了真情,毕竟是自己的弟子, 说是他带大的也不为过, 最小的褚砚, 名字还是自己取的, 但为了孩子们的前途着想,他要舍得啊。
第二天一早,常墨看着老老实实站在自己院子里的四个人,心知是褚夫子告知了他们,她看了看四个规规矩矩的少年,扬眉一笑,招手唤他们走近些,一一考校下来,心里也有了底。
四人基本功都打的扎实,经义的解释和背诵还算可以,可见这个童生都是凭真本事考来的,只是他们虽然经义勉强能看,诗词也差强人意,策问就只有一个字,差!
当然她知道以自己的评判标准来看,对待童生有点太过严苛了,但明年这几人又要去考县试,若是以县试甚至府试的标准来看,自己的评价一点也不过分。
“今日起,你们除了每天晨读背诵经义外,其余时间都要用写诗作赋以及练习策问,为师每隔三日都会布下一诗一赋还有一策问,你们四人都要按时完成,这期间可以相互取长补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切忌不可代笔,一经发现就离开学堂。”
常墨知道自己有些严格,可是寒窗苦读的要义便是如此,既然想走科举这条路,想鲤鱼跃龙门,拼不过家世就只能拼刻苦、拼用心。
自己从前每日待在家里读书,看着娘亲和小妹每日劳作何尝不痛苦,所以她每天都会去砍柴挑水,尽量帮家里减轻一些负担,剩余的时间恨不得挤着用,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这世道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公平,有的人生下就是锦衣玉食,有的人则是食不果腹,怨天不公吗?有何用呢?
前世上半生一刻都不能放松的往前迈,下半生则战战兢兢的身不由己,这世道啊,她看到了太多不公,哪怕是自己为了家人为了活命也曾坐下许多不公之事,所以有何用呢?
春回大地,天气转暖之后,褚石四人就挪到了学堂后、常墨住的小院里,她和娘亲忙了几天才草草搭了一个凉棚,供四人来学习。
这些日子,每天和四个学生一起复习经义,时不时的指点一下,每隔三日便批阅一下他们交上来的诗赋和策问,然后再布下新的题目,虽然刚开始看不出来改变,但时日一长,就能看到四人进步明显。
褚东杨起初假装不在意,也作出完全不会过问的样子,后来偶尔趁常墨不在,他对四人考校一番才发现,这四个才智在从前只能算尚可的学生,过了一个春天竟然才学惊人,作出的诗赋不若于他这个先生,连策问也成熟很多,看来在施教方面,自己完全输给了常墨那个小子啊,若不是他年纪大了,怕是要请教一番,再度下场试上一试。
“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呀。”留下这么两句话,他便安心的做起了自己的分内事,对学堂后的四个学生、也对常墨彻底放了心。
夏日,常墨在早上的时候经常带褚石四人在村子周边跑一跑,偶尔跑过河岸她也不停脚,哪怕眼角的余光看到萦绕在脑海的人也恍若未见般的跑开。
科举不仅考验人的才学,对身体来说也是一场考验,乡试只需两天,县试却要三天,若是不锻炼身体,很容易中途就被抬出来,她记得前世的艰苦,所以便不愿自己学生因为这等事而毁了前途。
因此才有了每天晨跑的习惯,为了学生也为了自己,她不知道为何,隐隐总觉得自己会下场去考府试,这才不敢落了学问。常墨摇了摇头,暗叹自己杞人忧天了,自己不去考就是,难道还会被人押着去吗。
河岸对面,柳小羽黯然的转过身,她生性沉默,不善与人言,所以哪怕心里藏着千言万语也饿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默默的守望着,守望着哪一日能得天公作美。
可是心里的妄想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常墨身体康复甚至在褚村做了夫子的事早就传回了柳荫村,毕竟只有一河之隔,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爹爹又听说了这事之后没少摔杯子,连在县里做学正的大哥也传信回来说过几次此事,毕竟这几个村子里近些年除了大哥就出了这么一个秀才,而且都在柳荫村,这是给族里添喜的事,平白让褚村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