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替换完毕)(1 / 2)
陆戈极为罕见的允许了陆川请长假,当陆川赶到病房的时候,段恒已经从玻璃器皿中转移到床上。病房的采光视野都不错,午后的阳光温柔的拂过屋内每一丝缝隙。照亮了少年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一旁的桌子上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果篮,还新鲜着。护理在一旁做笔记,时不时看一眼连接着段恒手腕的仪器。
昏迷中的段恒要比他睁眼睛的时候乖巧很多,也只有这种时候,那种异于同龄人的稚气才更加明显。单看外表,看不出这是一个已经十七岁的少年。只是个孩子而已……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在自己离开的期间发生了什么?陆川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情况如何?”
今天的陆川并没有穿制服或者军服,只是简单的便装。护理之前并没见过陆川,下意识的微微后退一步挡在病床前:“请问您是?”
“我是……”陆川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朋友么?搭档么?可他想要的远不止如此,无法遏制的独占欲怂恿着他向外人彰显主权,“他是我的向导。”
“啊……”护理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什么,慌张的行了一个礼,“您就是陆川上校对么?失礼了。”
“我来看望他。”
护理退到一边:“病……啊,您的向导精神状况不太稳定。”
陆川走过去俯身,用额头抵住段恒的的额头,闭目集中精神。两人的精神磁场很自然的融合在一起,空气被精神磁场扭曲着,片刻。
陆川的眉毛皱得越来越紧——如果说之前段恒的精神磁场是不稳定的,但波动起伏都在正常范围内,那么现在,他的磁场和之前则是完全相反。压抑粘稠、死气沉沉、像是泥潭。这种精神磁场他见过太多次。在前线做任务的时候,往往要和人贩子打交道,被救出来的觉醒者很少见到毫无损伤的。身体上的损伤还好,大多都是精神上的创伤。
他见过两次这种灰色的精神磁场,他们的主人毫无例外在不久后选择自杀。
陆川直起身,眼瞳像是寒冰一般漠然,声音亦是如此:“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护理觉得自己像是被野兽盯上的弱小猎物一样,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只是检测了病人的……”
“只是一个测验。”安文若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从门外走进来接话,默不作声的承受了陆川的怒火。可怜的护理见状,赶忙告退离开。
他眼底还留着熬夜过度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匆忙起床忘记梳理,脸颊一侧古怪的肿着。距离昨天的“测试”仅仅过去了不到四十个小时,在这期间他几乎没有休息过。
好歹是自己父亲的朋友,陆川莫名暴躁的神经冷静了一些:“什么测验?”
安文若走到床边,伸手覆上段恒的额头,确定生命体征精神状况都在可控范围内,声音异常冷静:“为了找到他潜意识里为何抗拒结合的缘由然后解决它。我稍稍刺激了一下他的大脑。只是稍稍,不必担心。”
他比划了一个大小,的确只是“稍稍”。
安文若拿起护理匆忙放下的本子,一目十行的翻看:“之前给你看的检测结果只是一部分。我猜测他的精神磁场是残缺不全的,也就是说,他的记忆不完整,或者说是被替换过。他把自己的一部分隐藏起来了,无意识的……这种情况总让我想到帝国——或许你们更习惯称呼它为反叛国——那帮人就是用这种手段,虽然和他们看不对眼,但这方面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厉害之处。你知道的,我们目前在大脑方面的研究还太过浅显,特别是关于觉醒者。我这次也是下了军令状,才说动陆……上将允许。”
陆川靠近段恒的时候,昏迷中的少年无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袖子。陆川不太习惯这种过于亲近的距离,但如果是段恒,他不讨厌。
“他醒来以后会慢慢想起失去的记忆,这期间他可能会有自杀倾向,毕竟我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承受不了的事情,大脑才会选择忘记这种保护措施。你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开导就算了,你只要看住他不要让他有任何危险的举动,安慰他亲近他一点。总之……”安文若的声音越来越低,大概是终于有那么一点心虚,“把你未来的向导弄成这样我很抱歉。如果想找人报复回来,陆戈上将大概很乐意接受。”
“我知道了。”陆川一根一根的掰开段恒过于紧握的手指,然后握在自己手里。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掌,比看起来更嫩软的皮肉,就是这双手从他衣兜里偷走了徽章,他深深的呼吸,平复心跳,“我想单独陪他一会,可以么?”
安文若目光看向别处,沉默半响:“……我明白了。”
树叶摩擦着沙沙轻响,风带起蓝色的窗帘,阳光倾泻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陆川握着段恒温度过低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轻轻贴上自己的侧脸,幼稚的想要分享给他自己的温度。
“……对不起。”几乎是无声的呢喃着,揉碎在空气里。
当段恒终于从无休止下坠的噩梦中醒来的时候,距离陆川离开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此时是下午两点。
病床边熟睡着的金发少年被他的动作吵醒,睡眼惺忪的爬起来。脸颊一侧被印出衣服的折皱,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见他醒过来,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说出一大串别国语言,甚至做出了手语,过会冷静下来,也找回了怎么说话:“……你还好,么?”
段恒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只能微笑摇头表示没问题。他醒来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被仪器通知给值班室的护理,护理进来查看了一下仪器,又问了他一些身体上的问题,在本子上记录,时不时点头。
看她的表情,自己大概没事了。段恒大脑迟钝的运转起来,能思考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护理走后,应子秋给他递上清水润喉,默不作声的把果篮里的水果掰成小块去核,放在他能够到的地方。段恒没有拒绝,对他笑了笑表示谢意。
窗外的树叶摩挲着沙沙响着。最近已经入秋,天气转凉,但风还是很暖和。比自己体温只凉一些而已,很舒服。
“你很压抑。”应子秋斟酌着找到合适的词汇,“如果,我笑的话,你会开心么?”逐渐变得正常的语调,几乎没有古怪的停顿。少年清澈透亮的声音便显出本质来。
段恒缓缓地把视线从窗外移向他,有些木然僵硬,声音还哑着:“压抑?我?啊,大概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