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蛇——逃走的杨泽凌(1 / 2)
“国际生物科学与工程大奖赛?”
新学期开学的宿舍里,何筱疑获到,“班班,你现在已经有了保送资格,高二了,还去参加这个比赛?”
班然然看着何筱,没说话,她当然不需要,可是何筱需要。
历年来,进去燕京大学的办法无非三种:
1在五大学科竞赛决赛现场、各种夏令营、金秋营、冬令营等和各大高校签约,比如她和昝凡,或者在燕京大学夏令营中获得优秀营员等。
2、获得各种含金量非常高的奖项。如:获得五大学科竞赛省一及以上奖项,各种文科类、科创类竞赛国家级奖项,具有发明专利,核心期刊发表论文等。
3、综合成绩十分突出。该层次的高校不仅会要求考生具有各种奖项,还会要求考生综合成绩比较突出,一般为重点中学年级排名十分靠前的考生。
对于何筱来讲,一切个人名义参加的竞赛她都不可能取得名次,而且每年在全省以高考分数硬上燕大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班然然把目光放在了论文发表上,这块在她看来有漏洞可以钻的地方,虽然何筱不具备单独论文发表的资质,但是在她的帮助下可以联名发表。
“何筱,我就是想参加这个比赛嘛。”
这个比赛只是一个幌子,她需要何筱答应她进实验室,“可是我怕忙不过来,你可以帮我吗?”
何筱指着自己,不敢相信,“班班,我可以帮什么忙?”
班然然软磨硬泡,继续劝到,“你就在实验室帮我打下手就好了,再整理整理论文资料。”
“不对啊,班班,这个竞赛为什么还要论文?”何筱有些起疑
“不是只要比赛就好了吗?”
这正是班然然担忧的地方,她知道若是她直接说出来让何筱写论文,何筱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拒绝,知道她打的主意,不想欠她太多。
她目光闪了闪,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
“这个比赛赛制有些不同,我在实验室只是提前演练一下,免得比赛出差错——”
“至于论文,多点本事胜利的几率总会大一些。”
只要何筱进了实验室,她便有了何筱的实验资料,到时候让何筱参与进来。
论文发表时,她便可以把第一作者变成何筱,实验证明,高校老师推荐,这一切她都会准备好。
面试由她这个第二作者出面,等到结果出来——
班然然心想,等到一切水到渠成何筱是不会拒绝这个梦寐以求的机会的。
“班班,你真的没有瞒着我什么?”何筱心中隐隐不安,“我要不还是给你在外面打杂,就不进实验室了。”
“何筱,你不愿意帮我吗?”班然然狠下心来刺激她,“你是怕成绩下降吗?”
何筱这下炸了毛,不管三七二十一,答应了:
“班——然——然,到时候我捣乱的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嗯嗯嗯,不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那沉重的光,垂下的神索,堆积的群山
为了我们的约定
从草原的缺口涌入一直嘶哑的喉咙
在野地里狂喝,遍地爬起
不要问,何筱
永不要问我们订下的约定,来历何处
原谅我
原谅我
……
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五,昝凡一直往班然然书包上瞟,心里被抓的挠心挠肺,不会啊,难道没收到?
还是选的不合心意,不可能啊?他专门问过柜台的,就是个书包挂饰而已。
其中,他也旁敲侧击过班然然:
“你觉不觉得你的书包有点单调?”
“没有打算买点什么装饰品?”
班然然不咸不淡的看向他,
“穷,买不起。”
“你这么富有想要赞助一下,我也没意见。”
他不是赞助了吗,昝凡心想,也没看你挂上去啊。
在观察了一个星期后,在一次小组讨论的时候昝凡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挑起了一个话题:
“说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你们的生日?”
谭川立马明目张胆的提醒大家,“我的生日还有三天,大家该准备的就提前准备啊。”
何筱白了旁边不要脸的同桌,老实交代了她的生日:
“班班比我大十几天,都是二月份的,我是开学那天的生日,班班是——”
何筱还没说完,就被谭川的嘲笑声打断,“你也太倒霉了吧,哈哈哈嗝,开学报道过生日,笑死我了。”
“今年礼物哦我就不送了”
昝凡没有听见自己想听的话,不悦的瞪了谭川一眼,示意他闭嘴。
“班然然,你生日都过了啊?可惜大家没能给你过生日啊。”
谭川有不怕死的插嘴,“班然然,今年收了什么礼物啊?”
班然然没有回答,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眼中满是骄傲。
“我就说,你怎么天天戴着这条围巾。”谭川嘴贱的接了句,“看起来织的丑不拉叽的,线都脱了。”
“嘶,何筱,你这个暴力狂,该不会这条围巾是你织的吧?”
“难怪啊,这么奇怪的审美~”
“啊!!!”教室里响起谭川杀猪般的惨叫。
“祖宗,我错了,打人不打脸!!”
昝凡不管前面何筱在线殴打谭川的暴力现场,继续追问:
“你就没收到别的礼物?”
“你再想想!”
班然然看着一脸憋不住的昝凡,心中了然,她就知道,那个长相奇怪的狐狸挂饰是他送的。
当时她看见递送地点是美国,本来以为是杨泽凌——毕竟除了这个自己赶了一年才逼走的老师,如此了解她之外,也没有别人知道她的生日。
本来已经丢进垃圾桶,但是她突然反应过来,杨泽凌是不会匿名的——
所以,她拆开包裹,就看见一只法国轻奢品牌,Chloé火红的狐狸挂饰。
“原来那个包裹是你送的,不好意思啊,扔掉了。”
昝凡不能接受自己绞尽脑汁选了一个星期的礼物被扔掉,不能太贵,显得轻浮;不能太便宜,显得廉价;礼物不能幼稚,她不喜欢;也不能老气,不符合年龄,为了避免被发现,他甚至匿名——
最后,昝凡在柜姐忍无可忍,即将爆发的边缘看中了那只小狐狸。
轻奢品牌,恰到好处,狐狸也和那个小骗子比较符合。
“你都没拆开,就扔掉了?”昝凡也不管自己暴不暴露匿名身份了,腾的站起来。
“我记得某位同学之前好像说过,随便接受陌生人的礼物是一种暗示,怎么?忘了?”
“还是你的记忆只有七秒?”
昝凡以为这份心意就算变成她衣服上纽扣中插入的鲜花,哪怕只是炫耀的装饰品,也好过随手扔掉——
“班然然……”
但是看着少女理所当然无动于衷的神情,他最终还是平淡的坐下来:
“随手买的,你别多想。”
“扔就扔了,也就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她没有解释,没有告诉他礼物还放在抽屉的第二层,无需多言。她与周围的世界本就有天悬地隔的界限。
你知道吗?这世上曾经有一条鲸鱼,生了一种疾病,它永远也发不出正常鲸鱼的声音频率。
它叫的每一声都无法被同伴听见,从此就和别的鲸鱼失去了联系。可是它并不知道自己有问题,所以一直到死之前,它都拼命的在海中呼唤着,直到最后,都没有一条鲸鱼理睬它。
于是它就这样,在孤独的大海里,绝望而痛苦地重复着错误的频率,然后在期待回音的过程中,独自老去。
可她班然然得了一种比这条鲸鱼更无药可救的病,她知道自己的不正常,享受绝望的孤独,却不发声。
因为——
有些频率是给自己听的,大黑夜不是在白天诞生的,也不是一堆堆死去的蜡烛头
她哑笑着熄灭,熄灭有什么不好
……
班然然去省图书馆借了许多生物科创研究方向的资料,进小区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
月落皎洁,细雨流光。
广场上有不少练习节目的小学生似是一支隐形的交响乐队。班然然不知道它由哪些乐器组成,不知道那些喧响和撞击的是怎样的丝竹进发,是怎样的鼓铎震天。
但她只知道,自己就是这一片声音的交响之外。
她还没进门,又被门口兼职清点快递的大爷叫住:
“班然然,你的快递已经放了好几天了,再不领就寄回去了。”
然后大爷直接把一个快递盒塞到她手里,“你就算不想要,领了直接扔垃圾桶,喏,那边——”
大爷用手指了指,然后摇着头回去了,
“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给我们这种老骨头增加工作量。”
班然然走到小区里一个僻静的地方,她把盒子上的快递单一点一点抠下来,上面赫然写着
——泽凌。
她恍然间,又想起了那个人。
事情往往是这样的,你生了一种病,然后发现到处都是同病者。
你丢失了一只狗,随后发现满街都是流浪狗,却都不是你丢的那一只。
人的境遇是一种筛子,筛选了落到我们视野里的人和事。
人一旦掉到一种境遇里,就会变成吸铁石,把铁屑都吸到身边来。
杨泽凌就是那摆脱不掉的铁屑,牢牢地粘附在她身上,为了去掉那点微末的磁性,她不得不撕掉自己的外皮和血肉——
高一时,她发现自己的物理老师总是能找到让人无法反驳的借口,去他的办公室学习。
班然然每次都能清楚的感知背后一道粘腻的视线,她无法忽视内心的反感,对杨泽凌第一次出手——
她将他教师述职的报告和一本厚厚的教育教学反思手札毁掉,当时她以为杨泽凌作为一个实习教师,在校长面前出此纰漏,在四个同等竞争对手面前不会被录取——
可是班然然失算的便是,她不了解杨泽凌的身份,只把对方当做一个普通研究生。
杨泽凌大会后温柔的看着班然然,带着宠溺的音色,仿佛对方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
“然然,是不是杨老师最近给你布置了额外的任务,你不高兴了?”
说完,他就伸手揉揉她的头:
“我知道是你把我的东西藏起来了,是不是?”
“下次可别闹了!”
班然然躲开,侥幸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