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他默默递过一方干净的手帕，上面是草木印染的的天空、飞鸟和远山。

她摆摆手，声音平静，带一点哭腔，“抱歉，让你见笑了。”

他收回手帕，侧头看她，语气轻柔，“我明白。”

不过是对美过于敏感而已。

她愣了愣，牵起嘴角，眉眼柔和得能掐出水来，“陆先生。”

“嗯？”

“交易达成。”

他愣住，随即清隽的眉眼也柔和下来，“合作愉快。”

林薛和陆翊柏交换了各种联系方式，看完梨花就一同下山了。一路上，他们不时说两句话，气氛也不显尴尬。陆翊柏虽然清冷高傲，却也不是会随便给人难堪的人，再加上林薛看的书也多，无论什么话题都能说两句，他就更加欣赏她了。

等到了山脚，陆翊柏的管家开着车过来，陆翊柏一句轻描淡写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京都”就把她拐上车了。

“明天我会带着合同过来，顺便说一下去京都的事。”

“京都？”

“嗯，那里有能配得上你的花。”

林薛听到这句，也明白了他心里大概已经架构好想画的场景了，便不再说什么。

到了酒店门口，林薛下了车和陆翊柏作别。上楼之后，她收到苏凛的短信。

【阿薛，能到楼梯间来吗？】

她敛眉，转身推开楼梯间的门，一股淡淡的烟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咳嗽两声。

苏凛听见咳嗽声才回过神来，赶紧拉着她回了房间。

林薛身体不好，苏凛以前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就算是和她对着干，也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

她靠在门上，眉宇间闪过一丝厌倦和冷漠，很快又收敛起来。

苏凛坐在沙发上，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对不起。”

“没事。”她话语里毫无埋怨，“这不是你的义务。”

他愕然抬头看向她，“阿薛？”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来，双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仰视着他，语气温柔又包容，说出来的话却冷漠无情，“阿凛，我们都长大了，不过是一些不好的回忆，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好吗？”

他俯视着她美丽的双眼，却感觉是她在高高在上俯视着他。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轻声问。

“他是陆翊柏，他邀请我做他的模特。”

“不错，大画家陆翊柏。”他突然冷笑一声，似是愤怒又似是苦涩，“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瞳孔骤缩，沉默不语，难怪她那时觉得陆翊柏的面容似曾相识。

他想起了陆翊柏送她回来时，陆翊柏坐在车里，目光扫过酒店大堂角落，和他的目光对上，又轻飘飘地收了回去，明明那目光不含任何感情，他却觉得万般碍眼。

“我们都是那个人的儿子，但他可以从小不问世事，潜心钻研画技；而我只能颠沛流离，在孤儿院里艰难度日。”

苏凛从小擅长绘画，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但身在孤儿院，资源本就有限，学校资助也仅能支撑他的生活。虽则有有名的画家赏识他的才华，但艺考本来就花销巨大。

“不过也没什么了，毕竟我也不能再画画了。”

他十八岁那年被校外的小混混围殴，手臂粉碎性骨折，再也没法拿起画笔，高考也错过了。即使没有人觉得他该回报那些资助，但是他自觉负债累累，一时少年意气，不告而别。她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直到大明星苏凛横空出世。

“我以为我活了那么多年已经足够成熟冷静，可惜当时还是少年意气，总觉得自己还能再走别的路，没混出什么名堂来，就不想联系你。后来……就变成了不敢。”

类似近乡情怯一样的情绪。

“阿薛，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更像庄延了？”

她放在他膝上的拳头骤紧，闭上眼睛咽下那一瞬间的惊痛，指甲陷入掌心刺得生疼。

他一点点掰开她紧握的拳头，心疼地亲吻她掌心的红痕，语气有些懊恼，“别这样，别这样，阿薛，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

她慢慢站了起来，“苏凛，我先回去了。”

“阿薛……”

“你让我冷静一下好吗？”

他伸出手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她轻轻躲过，那只伸出去的手便僵在半空中，又缓缓收回。

“……好。”

她揉了揉额角，手刚放上门把，又闭了闭眼，把眼泪收回去，声音有些颤抖，“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他怔住，直到她出了房门，才反应过来，点了根烟，袅袅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表情。他静坐着，宛如一部黑白默片，沉默、萧索。

林薛回到自己房间，从包里翻出一瓶安定，倒出几片，直接仰头吞了下去。她红着眼，冷静地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陆翊柏。

【明天下午九点，在我住的酒店二楼餐厅见。】